他好像受過一件他人之託。
唐僧心亂如麻,和白貴閒談之時也興致缺缺。
此行回到長安雖則亦是十萬八千里,但師徒四人連同白龍馬皆已脫了凡胎,修成了正果,皆是騰雲駕霧,一息過後便有上百里。
唐僧在凌雲渡河水中脫去了肉身桎梏,只剩了功德金光所護持的元神。所以縱使他修為不行,法力不濟,可元神飄若無物,倒也不至於太拖了幾人的後腿。
正說話間,忽然一陣狂風吹過。
白貴和孫悟空等人無礙,可唐僧雖得道,卻不像孫悟空一般,修了七十二地煞法的護持手段。招雲(七十二地煞術之一,可駕馭祥雲,騰雲駕霧)之術尚不精通,元神脆弱,被這狂風一吹,就不得不降了雲頭,以防止狂風傷了元神之體。
七十二變就是孫悟空躲三災的法子。三災五百年一次,分別指的是天雷、陰火、贔風。成就天仙之後,尚懼怕這三災。更何況唐僧這僅剩陰靈的元神之體,狂風一吹,就覺好似一把把利刀刮着骨肉。雖有功德護體,不至於魂飛魄散,可這也難捱的很。
經文墜地,唐僧降下雲頭,立在土陸之上,疼痛才稍有緩和,「徒兒,這狂風應是八大金剛所吹,不知八大金剛所為何意,你我尚且在此停歇片刻。」
豬八戒哼哼了幾聲,「師父,應是咱們走的快了些,金剛之意,是讓我們在這裏停歇一會。」
他駕雲比唐僧還累一些。唐僧是陰靈,趁着風力,就會騰挪不知多少里。而他是豬胎,僅是元靈為仙,托着這累贅之軀,反倒吃力不少。不過縱然是豬胎,可到底也是肉身,他亦不肯輕易舍了去。
有了肉身,今後成道才會多了幾分把握,他出身名門,斷不會如此短見。
「八大金剛,應另有深意。」
白貴知道唐僧仍剩下一劫,故此以鍾馗之事點醒唐僧,此刻八大金剛所為,亦是此故。
之所以不直接道明,則是因為一旦道明,這一劫,也不算是劫了。
佛門的漸悟派和頓悟派,都講究一個「悟」字。
這非是沒有緣由的事。
「師父,你聽此地的水響,估計左近應有大河。」沙僧到底是在流沙河待過不少時間,水聲入耳,比他人靈敏不少。
「水響,是想起你的流沙河了吧。」
孫悟空難得調笑了一聲。
這十萬八千里總算走完了,他也有機會回花果山水簾洞去見見他的徒子徒孫了。說沙僧想起了流沙河,實則他心底是自己想起了花果山水簾洞。
「大師兄,這各處的水脈水響皆是不同。我那流沙河攜帶泥沙,質沉,水聲如悶雷暮鼓,可這水聲清脆又勢大不少,可見應是咱們上一次來過的通天河。」
沙僧搖頭,談道。
山河之間的水聲,並不類同。小溪小河之水潺潺,泉流之水汩汩。黃河、長江之水亦是不一。而通天河非是等閒之河,在西牛賀洲也是極富盛名。他乃「水妖」,聽過通天河的水聲,就再難忘懷了。
此刻甫一聽到這水聲,就知是來到了通天河側畔。
孫悟空也不遲疑,縱深一躍,上了雲頭,打眼一望,又到了地陸,「沙師弟說的沒錯,這裏是通天河的西岸。」
通天河?
唐僧沉吟數語,「通天河曾有個陳家莊,那年到此,是你和八戒變化法術救了他們的兒女,鄉人感懷,要造船相送我等,是一隻老白黿伏渡,才使我們到了對岸。」
「不過這通天河西岸荒無人煙,又該如何是好?」
空中,狂風勁號,孫悟空等人受得,他受不得,所以只能搭船去往東岸。可他來過通天河,知道西岸四處無人,也無船家。
「唐僧是真的不記得此事了?」
白貴納悶。
不談現在唐僧已成正果,僅是凡人之時的唐僧,能成為取經人,並且在水陸法會擔任主講和尚。唐僧對經卷的記憶,覺得超出常人不少。簡而言之,唐僧的記性之好,常人難及。
正如他在凡俗時一樣,過目不忘,僅是那些中舉進士不值稱頌的一些小天賦。從古至今,過目成誦並不罕見。
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