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祿六年,四月一十一日,天晴日麗。
在平緩的山丘之上,雪已經盡去,綠色滿地,帶着鈴鐺的黑衣武士,如群星擁月一樣圍衛着中心的黑川慶德!
樂師端坐於一側,弦音時舒時急,曲調跌宕起伏,暗含着金戈鐵馬之聲,黑川慶德一側臥在一塊潔白的毯子之上,身着白綢,手輕輕的拍打着摺扇,微閉雙目,若有所思,沉浸在這曲調的意境之中,然後,又對身邊的月姬笑:「如此良辰美景,如有歌舞助興那就更好了!」
月姬今年已經十四歲了,似乎今年突然之間成為了一個少女,她身着華麗裙衣,又特地施了粉黛,雖稍年幼,但是體態已經顯,青澀之中,又有一種少女特有的嫵媚,她聽得黑川慶德的話,同意道:「夫君所言極是,眼下無有歌者,甚是遺憾,不過,此下無有他人,妾自請歌舞一曲,以求君喜!」
堂堂大將軍之公主,用的着自己歌舞嗎?不過,說的也是,這裏只有寥寥心腹,就算如此,倒也無事,而且黑川慶德也是不拘一格之人,當下聽了,就一笑而道:「也好,你有此意,那就隨你!」
鐘鼓聲奏響,月姬站而起身,徐徐拔劍,秋水黑眸,劍身如雪,白雪之長袖,相應成趣,舞姿在夫君之前盡情施展,優雅的身形、飄揚的長髮,鐘鼓之聲也隨之,月姬張唇而唱:
野草生根通紫草,何時摘取手中看!
屬於這樣的青野,自是純白月夜花!
我亦欣喜若狂,生之華麗猶如醉人美酒!
我亦悲傷無度,生之夢幻又如絲帛易碎!
這樣的美麗,那眉宇之間,天真柔順之中,卻有白露一樣的英氣,陽光中,青草之上,自顧自舞的光華燦爛,黑川慶德眸子轉深,這個女子,在沒有人照顧,沒有人注意的情況下,竟然成長的這樣風華!
雖然身為大將軍的公主,但是她還是身不由己,小小年紀,就遠嫁到了一個陌生的夫家,然而,就這樣一年又一年的沉默在黑川慶德意識之外!
這樣的深思一瞬間就被馬蹄打破了,樂師之奏頓時停止,月姬跪伏在地,也停止了舞蹈,黑川慶德回過神來,看見了武士恭敬而銳利的眼神,櫻花一樣的夢幻頓時失色,黑川慶德驚醒了。
黑衣武士隨令而起,黑川慶德不發一言就揮手而去,年輕的月姬,呆呆着望着他離開,剛才舞劍時的英氣已經消失,柔柔弱弱的樣子令人憐惜,然而,此處只有還顯寒冷的風,以及低眉不言的侍從而已!
「殿下,有事稟告!」
「說!」
「能登已經生亂像!畠山義續和游佐續光之間的矛盾擴大!」
「蜂須賀小六已經和木下藤吉郎接觸,墨俁建城之事已經進入了實際行動!」
「大將軍的勢力日益強大,現在在慢慢的收回山城大權,已經引起了三好家的不安和不滿!」
「義昭已經被處死,首級已經送來!」
「輝虎殿下決意在半年內作戰,告之於殿下,希望殿下作好準備參戰的準備!」
「這個號稱『我即毘沙門天』的男子,也會如此?」黑川慶德挑了挑眉,笑了:「時間早了一點,不過也好,去見見這二個奇男子!」
經過了近來的形勢的研究,黑川慶德發覺川中島形勢並不如原來所想那樣悲觀,也未必會發生太過激烈的戰爭!
八幡原決戰之後,信玄其實達成了統一甲信的宿願,擁有了六十萬石,在戰略上也更具有主動權。其「輝虎包圍網」狠辣嚴密,但是現在,雖有盟友北條氏康牽制,但是東北越後已經被黑川所破,信玄的計謀被拉開了一個大口子!這大大減輕了輝虎的壓力,輝虎的反撲,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不過,今川義元去世後,今川氏真的無能日益顯示,信玄的目光已經開始轉移了,大概已經確定了攻滅今川氏的方針了,不過這個「南進戰略」的實施,不但意味着「甲相駿三國同盟」的廢棄,而且使信玄不能再把有生力量消耗在於上杉家對抗上,更無法威脅黑川家,再加上戰略改變造就的內部糾紛,也將一定程度上削減武田家的力量——這樣的話,一戰之後,只要奪取了飯山城,讓他明白自己並無法消滅武田,也許可以勸告輝虎放棄北信州,而轉向「關八州」,這也是身為關東管領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