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着,寶玉卻始終有些心神不寧的彷徨,林間的葉沙沙的響着,他的思維忙忙的亂着.此時清醒過來的他捫心自問:
「若先前撞倒自己的是不是寶琴,還會發生這一切嗎?」
答案竟然是不會.
此時的寶玉恍然才明白,其實自初見寶琴之日起,自己便陷入了她那以哀怨編織的魅力中,黛玉的美在於她的纖弱,寶釵的魅力在於她的體貼,而寶琴的美則體現在那種淡淡的憂傷上.
-------那揮之不去召之不來的憂傷.
而這種荏弱無依的憂傷感覺,卻分外的熾熱了自己的本就蓬勃的佔有欲望.
原來,自己竟然是這樣一個感情泛濫之人!
這時,寶玉淹沒在黑暗裏的臉忽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在心中的雜念被一一過濾以後,典韋的反常狀態又浮現在心頭.雖然據傳來的情報分析,趙家的實力同尋常的暴發戶沒什麼兩樣,而被殺掉的那兩人已是其護院裏的箇中翹楚,但是內心裏那種危機迫近的感覺始終彌散不褪,更有漸盛之勢!
因此他才始終留在大觀園中,日夜觀望,也不敢輕舉妄動,似最優秀的獵人那般靜靜的等待着對手露出破綻.
到了怡紅院,傷勢已大愈的晴雯忙迎接上來,招呼着旁邊的小丫頭端茶送水.襲人也能勉力自下地了,自床上起了來.寶玉進屋子坐下,沉思了一會兒屏退旁邊的小丫頭,對陪侍在旁邊的襲人將方才酒後乾的壞事一五一十的道了出來.
襲人聽了又是吃驚又是好笑.忍不住笑道:
「看來咱們家裏又要多一位主母了.」
寶玉尷尬道:
「一會只怕要你去看看寶琴了,聽說她傷得不輕,以至暈厥,你若得空,尋些藥過去給她用上,旁人我只怕藥不對症,讓她白白受苦,我現下實在不便與她相見,只得勞煩你了.」
饒是襲人溫柔,也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卻分外的突兀出一種平日裏不曾有的嬌俏出來.寶玉心中一熱,忍不住湊了上去,在她面頰上輕輕一吻.
這時候,外間忽然傳來兩短一長的輕微鳥鳴聲,寶玉聞聲,臉色頓時一變,面上的笑容也變得勉強起來,輕輕推開襲人笑道:
「你還是快去了吧,晚了就不大好了.」
襲人自然溫順的依言而行,走到門口忽然疑惑道:
「這麼晚了怎麼方才我還聽到有鳥叫聲,真是奇怪?難道是今天嫣紅又忘記餵外面的鸚哥了?」
一面說一面搖頭行了出去.她的背影普一消失在門帘後,寶玉的面色頓時凝重起來,沉聲道:
「什麼事!」
窗戶外面傳來了一個壓低了的略沙啞聲音:
「莊中有大事發生,具體詳情我一時間也難以盡述,公子最好能親自去莊上一看.」
寶玉面沉如水,此時天黑甚早,大觀圓的大門尚未關閉,頓時起身,舉步往外行去.
這一路行來,當真是急如星火,出去的路上有數名家丁陪着小心試圖勸阻,一人吃了一記耳光.一進聚賢莊,只見孟老,賈詡都迎了上來,這兩人中一人心機深沉,智謀高絕,一人沉着鎮定,飽經世故,俱是經得起大風大浪,處變不驚之人,如今他們的臉上竟也現出憂慮焦愁之色!可見發生的事情何等重大!
寶玉深深吸了一口氣,面上還是含笑與他們打着招呼.他強自壓抑着心中的疑問與焦切,告誡自己一定不能慌,不能亂,若是連自己都慌亂了,那麼局面定然會立即惡化失控,還有誰能來主持大局?
見到了寶玉鎮定的表情,孟老與賈詡也覺察到了自身的有些外露的過火之處,也忙自收斂起來,直到三人進了密室以後,賈詡才皺眉道:
「公子,典韋突然離奇失蹤了!」
寶玉的呼吸頓時窒住,典韋乃是開創聚賢莊的元老之一,本就天生神力,更是內外兼修,一身武藝深不可測!連凌遠天與孟老也極是推許.隱然為公推的武將之首,他若是失蹤,聚賢莊中的實力頓時被削弱了三分之一!而聽賈詡直呼其名,顯然更有猜疑之意!
寶玉努力讓自己若波濤一般激盪的心情平靜着,沉吟了半晌道:
「莊中的銀錢,情報等機密,可有缺少?」
列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