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遷吃了一驚,不知道小老闆為什麼突然發飆,無緣無故當面挖人家的牆角,還開出這麼過分的條件來,這要換自己後邊那條不要,這麼牛叉的老闆誰不想跟着混個好前程?不過他是幹活的人,聽命令就是了,當下二話不說點頭去照辦。
陳曉奇跟張嘯林單獨在會客室坐下來,茶過三循,張嘯林突然長嘆道:「老弟啊!這人活在世上,很多情況都是身不由己,明知道不可為卻也無法脫身,就像你老哥哥我這樣,表面上,人家都說是上海灘的大亨,青紅幫的大佬,門生遍地,權傾一時。可是實際上呢?這不都是給逼得走投無路了,才上了這條船嗎?但有一絲機遇,誰又願意擔着背後這無數的罵名呢?」
陳曉奇陪笑道:「張先生不可過謙啊!小弟倒覺得,這人生在世,活的就是一個痛快自在,對得起自己就行了,什麼美名臭名無非是浮雲,但求這一世過得瀟瀟灑灑,過後兩腿一登,誰知道天高地低?笑罵且由他,我自安坐如常。」
張嘯林指着他笑道:「你老弟倒是看得明白,想的透徹,如此年紀,難得啊!哪裏像我們這些人,都這般年紀了,還看不開放不下的,一步一步的推着走,半點不由人。」
陳曉奇心中鬱悶不已,心說你無緣無故的,跟我談起這什麼人生理想來了,至於麼?到底有什麼事你痛快一點說出來不就完了嗎?何必在這裏長吁短嘆傷春悲秋的,這也太費勁了把?不爽!
好在張嘯林也沒有讓他等太久,接下來就說到了正題上,他說:「陳老弟啊!今日你我談的也算比較入巷,老哥哥有些話也就不繞着彎子了,有什麼得罪的地方,念在我痴長几歲的份上,你還請多擔待些!」
陳曉奇知道戲肉兒來了,這時侯也打點精神正容道:「張先生有話請直說,小弟洗耳恭聽。」
張嘯林道:「經過這番相處,我也看出來了,你跟我終究不是一路人,就算有些生意上的交往,必定也不可能交心,這個你不用否認,我也不會介意,畢竟你我走的路截然不相同。這個就此放下且不去說,我聽說,青島大華染廠的陳壽亭陳掌柜,是你的結拜哥哥?」
陳曉奇心中一動,點點頭道:「不錯,他現在是我在今世最親的人,這個毋庸置疑。」
張嘯林道:「我去過青島,也跟陳掌柜的見過一次面。這個人是個剛直不阿的血性漢子,眼中揉不得沙子,重情重義,若在道上混,定然是一條人人敬仰的好漢。但可惜做了買賣,這人太過清正,只怕是容易得罪人。青島現在可是日本人的底盤,你六哥跟日本人打交道用謀太過,日本人吃虧後,很有些不高興,你最好能勸勸他,大家和和氣氣的做生意,多好?」
陳曉奇明白了,搞來搞去還是日本人在裏面作怪,以前他只記得看上海三大亨的資料時,提到張嘯林後來勾結日本人甚至投效日本人,後來給國軍暗殺了的,想不到現在他就已經跟日本人勾搭上了。什麼讓他勸勸六哥,分明是拿六哥的生命安危相要挾!這幫狗日的東西!
陳曉奇並沒有像張嘯林想像中的那樣暴跳如雷,又或者驚慌失措,甚至連緊張的表情都沒做出來,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眼神沉靜如水,面色不帶任何表情的看着他,淡淡的說道:「日本人想要什麼?」
張嘯林暗嘆:「果然不是一般的角色啊!這麼沉得住氣,難怪年紀輕輕便能創出這份功業,果然是非同常人。」他呵呵一笑道:「陳老弟啊,沒有你想像中的那麼嚴重,日本人是想跟你做生意,只不過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跟你接洽,恰好我要來美國,這邊順道給他們傳個話,如何決斷,都在你老弟的掌控之中,沒有老哥我半分的便宜啊!」
陳曉奇展顏一笑道:「張先生放心,這親疏遠近,誰是誰非我還分得清楚。日本人想做什麼樣的生意?」
張嘯林道:「他們聽說你發明了兩種很厲害的炸藥,還發明了非常有效的殺菌藥,這些東西想必他們國內也是非常急需的,故此托我來問一句,是否能出讓方子?當然了,日本人也不可能白要你的,他們可是出了大價錢的。」
陳曉奇道:「哦?原來是這樣,那麼請問張先生,日本人能出多少錢?他們應該知道杜邦公司和英國人給的價錢,杜邦公司每年光是專利使用費就是一百五十萬美元。英國人的出價比這個更高。」
第三十八章圖窮匕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