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的武將幾乎是一個模子印出來似的。
面容剛毅,皮膚黝黑,頜下黑須,孔武有力。
還有個共同點,他們的眼神都很清正,透着幾分兇悍和忠誠,聽到上官發話往往第一時間下意識直起身子,「服從軍令」四個字仿佛已刻入了他們的骨子裏。
眼前的孫從東就是如此。
李欽載咧嘴笑了笑:「幸會幸會,出宮之前陛下都跟你交代了吧?」
孫從東一愣:「交代啥?」
李欽載也一愣:「保護我啊,我是國朝棟樑,此去吐谷渾,一根毫毛都不能傷到,寧可出使失敗,也不能損我半分,陛下沒跟你說嗎?」
孫從東想了想,斷然道:「沒有。」
接着孫從東又補充道:「李縣伯恕罪,此行吐谷渾,寧可身死殉國,亦絕不能出使失敗。」
李欽載嘆了口氣,好吧,又是個死心眼兒,毫無樂趣可言。
「孫都尉,你要搞清楚一件事,出使成敗不關你的事,你和將士們唯一的任務是保護我,明白嗎?」
孫從東愣了一下,然後思考此行的任務,卻不得不承認,此行他的任務果然只是保護李欽載,出使的事與他無關。
孫從東只好頹然抱拳:「是。」
李欽載有點不放心,冷不丁問道:「我和你爹掉進河裏,你會救誰?」
孫從東朝他笑了笑:「末將麾下一千將士,無論多少人掉進河裏,都能同時救上來,排名不分先後。」
李欽載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竟無法反駁。
兄弟多真的了不起,千古未解的難題都讓你安排得妥妥的。
以後若自家婆娘拿這個問題問自己,李欽載可以參考孫從東的答案。
使節的儀仗與尋常官員不同,有個最大的亮點就是「旌節」。
按唐制,使節代天子出使異國,應配雙旌雙節。
所謂「旌」,是指旌旗,雙旌包括代表天子使節的龍旗,和表明使節個人身份的門旗。
而「節」,則是一根半丈長的節杖,杖上飾以金銅葉片,以紅綢裹之。
流傳後世的「蘇武牧羊」圖,蘇武手執一根綴滿葉片的木杖,那根木杖便稱作「節」。
執旌節而使,才是名正言順的使節,縱是敵軍見此旌節,亦不敢輕犯輕辱,更不敢動刀兵,這是戰場上的大忌。
而這個旌節,不僅僅代表使節的身份,同時還有調度本國邊境軍隊的權力,可以算作調兵虎符,這也是使節的權力之一。
唐朝中後期所謂的「節度使」,顧名思義,便是以節為憑,統領一方軍政的意思。
李欽載也被李治賜下了旌節,由部曲們在他身後高舉,一行人浩浩蕩蕩西行。
日落時分,隊伍才離開長安不到百里,李欽載當即下令駐營。
夜幕下,營帳紮好後,部曲和禁軍們埋鍋造飯,李欽載卻拿出羊皮地圖研究。
吐谷渾是山川和沙漠荒原並存的貧瘠地帶,地理不算太好,但地理位置卻十分重要。
李欽載此次出使,首先要到達涼州,因為涼州有大唐的駐兵,從涼州過去數百里便是吐谷渾境內。
現在李欽載最擔心的是,自己這個大唐使節還沒到涼州,吐谷渾的可汗就先給吐蕃跪了。
若那位可汗跪得太快,李欽載此行便沒有多大的意義,唯一能做的是在涼州召集兵馬,對吐蕃採取守勢,嚴防吐蕃進犯大唐國土。
而以李欽載一行人的腳程,從長安出發到涼州,至少需要十餘天。
十多天裏,能發生的變數實在太多了,戰場形勢瞬間萬變,吐蕃若真佔領了吐谷渾全境,李欽載這個大唐使節就陷入了被動。
劉阿四將烤好的羊腿捧到李欽載面前,手藝有點差,膻味太重了,李欽載此時也沒心情講究精緻,沒滋沒味地吃了幾口後,命部曲叫來了孫從東。
「天亮以後,必須派出斥候,分三路打探。一是涼州,統計大唐駐兵的情況,告訴涼州刺史,長安已派出了使節,讓他乖乖聽話,在使節到來之前不可輕率動刀兵。」
「二是吐谷渾,打探兩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