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有個比較奇怪的現象,朝臣們大多都是比較守規矩的,但世家門閥出身的人無論有沒有官職,卻普遍有些跋扈。
門閥數百年的底蘊和勢力,大約便是支撐他們跋扈的底氣吧。
連天子都不得不忌憚他們三分,嚴格說來,大唐立國之初其實是天子,士大夫和世家門閥共治天下的格局。
沒有世家門閥的支持,朝廷的任何詔令政策想要推行到地方上,都是千難萬難。
而世家門閥又需要將族中子弟推薦到朝堂上當官,獲取能夠左右政策的權力,這樣一來,天子與世家門閥便形成了微妙的權力平衡。
雖說世家大多跋扈,但基本的理智還是有的,尤其是今夜東宮門前嗎,但凡神智稍微正常的人都應該清楚,此時正是天家最敏感的時刻,任何外人的舉動稍有不對,都將受到天家嚴厲的懲罰。
太子馬上要去世了,你一臉蠻橫地往東宮裏闖,究竟存了什麼心思?
李欽載心中有些奇怪,按理說,世家門閥不會做出如此無腦的舉動,所以,這貨究竟是什麼來頭,居然這麼橫?
東宮外朝臣和世家的人群,在二十丈外便站住了。
這些人大多認識李欽載,不認識的也聽說過李欽載的名聲。
剛從高句麗戰場回來,李欽載的身上隱隱還帶着幾許戰場的硝煙和殺氣,沒人敢挑戰李欽載的話。
他說十丈之內必射殺,那就一定會這麼做。
唯獨這位河東裴氏的人卻不信邪,此時的他獨自走出人群,距離東宮宮門大約還有十五丈。
李欽載目光冷冽地盯着他的腳下,嘴角泛起冷笑。
今夜不管殺了誰,他都有理直氣壯的理由,李治也絕不會反對。
如此敏感的時候,總有人膽敢作死,何不成全他?
李欽載的身後,數百名千牛衛將士已默默地搭箭上弦,弓弦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冰冷的箭矢直指正前方。
河東裴氏的這人突然停下了腳步,面對冰冷的箭矢,他有些膽怯了。
「李欽載,我乃太子外戚,平日出入東宮無人敢攔,你有何資格攔我?」
李欽載皺眉,太子外戚?
然後赫然想起,李弘的太子正妃好像確實姓裴,所以,河東裴氏是太子妃的娘家?
難怪如此跋扈,出入東宮如入無人之境。
但是,平日裏可以,今夜不行。
李治為何將千牛衛和羽林衛的兵權交給他?就是為了防範那些敏感時期還在作死的人。
比如眼前這位,腦門上簡直刻了一行字,「我想作死,快弄死我。」
「河東裴氏?報上名來。」李欽載盯着他道。
「河東裴氏東眷,太子妃叔父裴居賢。」
李欽載恍然,果然是太子外戚,而且來頭不小。
太子妃裴氏的父親名叫裴居道,官居左金吾衛將軍,這位裴居賢顯然是裴居道的弟弟。
「你平日進出東宮,都是這般大搖大擺毫無規矩?」李欽載冷冷問道。
裴居賢一愣,接着怒道:「李欽載,你雖有功於社稷,卻也是外臣,有何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李欽載悠悠地道:「以前我管不着,但今夜我奉旨統轄千牛衛和羽林衛,任何人敢近東宮者,殺無赦。裴居賢,你可以試試,看看我敢不敢殺你。」
裴居賢大怒:「太子殿下與太子妃夫妻恩愛,視我裴氏如上親,東宮對我裴氏向來不設防,任我裴氏族人出入,你算什麼人,敢越俎代庖矯天子詔命?」
李欽載眯着眼道:「太子病危,宮城已禁,你此時擅闖東宮,究竟是何居心?」
裴居賢怒道:「太子病危,作為外戚,難道不該探視嗎?」
「陛下有旨,任何人不得擅入東宮,」李欽載微笑解釋:「『任何人』的意思,當然也包括河東裴氏族人,退到二十丈外,不然莫怪我不客氣了。」
裴居賢心頭一顫,李欽載的名字,他早已聽說,不僅知道李欽載是英國公的孫子,更知道此人的種種事跡。
本來他也清楚,今夜是敏感時期,天子和皇后此時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