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個角度往車窗外看,天空會被遠處一團一團的雲霧和近處的居民樓有條不紊地分成幾塊,每一塊又過於均勻,無端地顯出倔強的味道。一筆閣 m.yibige.com正是一年中最熱的時節,巴士上開了冷氣,因此車窗外部漸漸附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顧淵推開窗伸手擦了擦,視線里的景色慢慢又清晰起來,遠方的摩天輪一點一點地放大。
他把手伸進衣服口袋裏,摸到了信封的一角。
收到這封信的時候,他正在收拾行李。
那時候是下午一點,睡了十二個小時才醒過來的顧淵,明媚的陽光打在他臉上,一睜眼就是金燦燦的世界,把所有的壞心情都驅散開,就像是一場夢。但站在門口的快遞員心情就沒有那麼好了。看到信封上寄件人姓名的時候男生有那麼一瞬間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做夢,反覆確認無誤後才半信半疑地簽收。
下了車,顧淵慢慢地步行,三十五度的高溫曬着頭,腳下的柏油路面好像就此融化。遊樂園的牌子在金燦燦的陽光下熠熠生輝,上一次來的時候,還是和文學社的朋友一起。今天,大概只有自己一個了吧。
「陪伴都是有時限的,無論多麼希望這一切永遠不會結束,無論……我有多麼多麼想和你們一直在一起。」
顧淵想起這句話,柳卿思在信中寫下的第一句話。
周圍的樹木間傳來蟬鳴,海浪一般,一波一波不停息。
在畢業典禮之後,他過了一個多月渾渾噩噩的生活。
幾乎沒有出門,每天就是起床,睡覺,在書桌前對着電腦,偶爾拿起筆寫點什麼,然後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用橡皮全部擦掉,躺回床上沉沉睡去。
拒絕掉了所有畢業旅行的邀請,在朋友圈看到齊羽一個人去了撒哈拉,馮子秋一個人在南京打工攢生活費,看到陳穎和江璐買了同一班飛機的機票,呼地就去了武漢,床頭柜上擺着的兩條鯊魚鏈墜,一條油光鋥亮,一條鏽跡斑斑。
畢業典禮那天,最後離開學校的時候,所有人都已經先行離開,他拿着被幾人留下了開頭的筆記本,走在灑滿了揉碎的光的走廊里,看到了站在禮堂側門邊的池妤。
儘管什麼都沒有說,可那雙情緒洶湧的眼睛,此刻回憶起來,心中還是隱隱地疼。
就像是苦行僧靠肉身受苦來修行,讓自己過着這種不見天日的日子大概也算是一種還債。
除了早期的十幾天,後來就只有在電話里吶喊着「十八年一次的夏天,怎麼能躺在屋裏吹着空調孤單度過」的齊羽來拜訪過他,在顧淵表示「寧願在二十度的空調里變成一具冰冷的屍體,也不要在五十度的沙漠裏肆意揮灑青春後」,便一個人踏上了從雲南到x再到xj的旅途。
他原本以為會一直這樣過下去,起碼在去bj之前是這樣,直到收到了這封信。
在讀完信之後,顧淵想給齊羽打電話,雖然她這時候應該在沙漠裏騎駱駝,但有個人說說話,至少能緩解心中的焦灼。
但最終還是沒有打出去。
齊羽,還有其他人,都已經踏上了全新的生活道路。顧淵知道如果把這封從一年前的世界裏寄來的信給齊羽他們看會怎麼樣,一定會難過,會悲傷,會為過去自己沒有做到更好而悔恨。就像他第一次看到日記里內容的時候那樣。
這也是她所期望的吧,就像她在日記里寫的:
「替我保守這個秘密吧,拜託啦。」
顧淵頂着太陽走到了人工湖邊上,水面波光粼粼,噴泉的壺嘴在翻滾的浪花中若隱若現。
一年前的今天,就是在這裏,卿思寫下這封信,他正和紫楓姐站在晚風裏討論着那兩個問題。
「雖然有點淒涼,不過今天真的很開心。」
「一年前的夏天,我在時光郵局外的桌子上,給一年後的你寫信。」
他的視線落在時光郵局外的那張小桌板上,仿佛能夠親眼看到一個蹲在那兒,用水筆認認真真一字一字寫信的女生,儘管他當時根本沒有看向過這裏。
腦海中念念不忘的只是一個場景,慢慢地賦予了自身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義,或者說,它已經升華成某種感覺,儲存在記憶的角落裏,稍一
第三百四十三章 結束的開始 (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