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坊、酒肆、腳店、肉鋪、作坊，街道兩旁擠滿了撐着傘的攤販，路上挑擔的、駕車的、遊街的，一時堵塞，惹得滿街喧鬧。
一條長街走過，便都是紅磚青瓦壘成的院牆，有的院牆之內枝繁葉茂，狹長的陰影下，幾個貪玩的孩童推搡笑鬧。
「珞州城。」賀山駐足在虹型大橋上，一條蜿蜒漫長的河將整個珞州城分為兩半，河上花船擁擠，大白天的都能依稀看出夜晚的熱鬧。
「彭！」一聲炸響，天邊綻放出巨大的煙花。
「高家千金今日的比武招親又開始了！」一閒漢有些亢奮的喊道。
「呸！」身着灰色短打的壯漢啐了一口，大聲道：「敢問誰不知道高小姐是我們珞州城唯二的先天高手，你們摸着胸口好好問問，哪個有狗膽上去找打，騙外地來的兄弟很過癮嗎！」
「先天？」賀山有些意外，後天、先天並不是武者的等級，準確的說這個世界的武者沒什麼等級，大多都是模模糊糊的練了多少年功夫，也沒啥標準，沒打起來誰也不知道誰到底什麼實力。
所謂先天，意思就是本來的意思，與後天相對應，指自出生即存在的，自身本有的。
換句話說，那高小姐是個天生就極為能打的高手，屬於天賦異稟類型的。
「屠蠻子，多嘴多舌小心哪天讓你老婆毒啞了！」那剛才喊話釣魚的閒漢陰陽怪氣地喊了一句，然後直接開溜。
「入你娘的癟三，給老子站住！」屠蠻子勃然大怒，從肉鋪中躍出，蒲扇般的雙手撥開人群，硬生生擠着追了出去。
如此行徑，自然惹得滿街罵娘，一時混亂。
「小心。」賀山默默扶起一位看起來瘦弱的讀書人，看他的小身板，如果真的被推搡倒地，怕不是被踩上幾腳，就要去見閻王了。
說是扶，實際上這穿着士子服的讀書人是被像雞仔一樣拎起來的，待到屠蠻子引起的騷亂平息後，他那無助在空中亂蹬的小胳膊小腿才落地。
「感、感謝這位壯士。」讀書人眼中有些心有餘悸，卻還是鄭重的鞠了一躬以示謝意，「壯士可曾飯否？」
「未曾。」賀山心領神會，知道對方想請自己吃飯，他也順着對方的思路走，目的當然不是為了一口飯，甚至他掏錢也不無不可，在鄉下待了十幾年，貿然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他還真是有些不好切入。
當然，這也和穿越前他並非什麼旅遊達人有關係，在地球華夏，出行全都能在手機上搞定，住宿、打聽消息、導航，什麼都可以，在這個世界他不免有些抓瞎，哪怕知道在客棧住下就行，一時間也有些無處下手。
「太好了！」讀書人大喜，「我此行正要去晝食（午飯），壯士可與我一起，讓我聊表寸心。」
見到賀山點頭後，他便自來熟的拉着好似鐵塔一般的賀山穿過鬧市，七扭八拐下，經過三四條小巷，來到一處蒼蠅館子。
哦，放在這裏，叫食肆。
一進門，那讀書人便大聲嚷嚷道：「子明，子明！溫一壺黃酒，切半隻燒雞，兩碟小菜。」說罷，他用問詢的眼神看向賀山。
這個世界還沒有大家點一桌子菜一起吃的習慣，都是分餐制。
倆人就座後，賀山摘下斗笠，露出光溜溜的腦袋，道：「來一隻燒雞、一條烤羊腿，一壺茶水。」
身強體壯自然中氣十足，說話都比旁人有力氣幾分，他一開口便引得旁人側目，口中所說之話，更是讓人瞠目結舌。
不要誤會，這個世界的和尚不禁止吃肉，只是這個世界的羊比地球的要大得多，平均個頭和穿越前的老黃牛差不多大，大一些的都快趕上成年犀牛了，體長三四米，肩高一米多的羊見過麼？
一條烤羊腿正常是足夠三四個人吃的，哪怕是武者一個人一頓飯也很難吃掉一隻羊腿。
厲害的人不一定能吃，但能吃的人一定不弱。
身旁的讀書人面露驚嘆之色，道：「想不到壯漢竟然還是位大師，不知出自哪間名寺？我擇日便去拜訪一番。」
「山野小寺，不對外人開放。」賀山沒有任何婉轉的直接拒絕，然後從腰間摸出幾瓣碎銀子丟在桌子上。
「大師莫要如此，如此作為豈不是陷我於不義？」讀書人面露氣憤之色地回應道。
「大師不出錢，難不成你又要在我這裏賒賬？」穿着長袍的青年男子滿臉倦容的從賬房內走出來，語氣輕鬆地調侃道。
「你我同窗多年，情意值千金，讀書人的事情，怎麼能叫賒賬呢，我們的情誼%……」這讀書人馬上面紅耳赤的開始辯解。
「行了行了。」長袍青年在臉頰擺了擺手，似乎在驅趕蒼蠅一般，然後對着賀山道：「我叫何子明，是這家食肆的老闆，能讓他這個摳門鬼請客吃飯，想必大師一定是出了不少力幫忙，這一餐算我的。」
「無妨。」賀山指了指桌上的碎銀子，道：「我也是湊巧幫了他一個小忙，剛來這珞州城，人生地不熟，算是交個朋友。」
何子明瞥了一眼還在兀自辯解的讀書人，道：「既是朋友，那便不要談銅臭之事了。」
賀山心知何子明的意思就是在撇清關係，儘量保護他的朋友，和陌生人談交情再可笑不過，一餐換一次出手幫忙，不要和陌生人牽扯太多，便伸手將銀子攏到手中，道：「此話言之有理。」
何子明點頭示意之後，沒有再言語，沒好氣的白了那讀書人一眼，轉身又進了賬房。
「對了對了。」那讀書人恍然道，「還未曾自我介紹，在下姓宋名仁，仁義的仁，敢問大師法號？」
「淨善。」賀山自知剃個光頭肯定跟和尚脫不了干係，那還不如扯着和尚的皮繼續生活，除了不近女色之外，還是有許多便利的，這又不是地球的和尚，不能喝酒吃肉。
「淨善大師既然是剛到珞州城，那便由在下來與你說道說道……」宋仁迫不及待的開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