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瀟湘看了眼腕錶,面無表情地記下了自己所在的大略經緯度北緯48度77分,經度120度92分。讀爸爸 www.dubaba.cc抬頭間,秋季略帶涼意的雨絲飄落到她的眉眼上。
秋風猶暖,眉眼如刀。
軍靴踩過被風化許久以至於輕輕一踏就成齏粉的磚瓦,揚起的細微灰塵在一點一滴消磨掉她齒輪麥穗章顏色,又慢慢掩去她唇邊的血跡。
她身側的隊伍,人人帶傷。
陳瀟湘跳下傾斜的塔樓,回到地面,腳邊滿是畸形種的屍體。她吹了聲口哨,她的戰馬於遠處高鳴一聲,但是迅卡並未如往常一般回到她的身邊,因為它現在已不是戰馬,它成了一匹馱馬。
這匹衝刺於沙場的駿馬,馬鬃染紅,正朝着與主人相反的方向離去,它從未膽縮,而是它的背上承載着垂死的騎兵。
畸形種油蛛的節肢仍在蠕動,陳瀟湘忽略掉,朝着遺蹟外圍緩步走去,油蛛爆散出的蛛腹分泌物的輻射強大到人人都必須戴着全罩式防毒面具,而她,自然也只有一雙丹鳳眼能見。
她的鉛襯防化服在早先的交戰中破損,底下軍大衣的絨絮溢了出來,一落地便被地上的蜘蛛黑血溶解,刺鼻的血氣會順着北風沿途擴散,不難想像那些頂級掠食者們在聞到這股味道後會作何反應。到那時,場面就不是僅靠她背後的75式獵獸步槍應付得了了,況且她也剩不下幾個20發彈匣了。
作為騎兵,孤軍深入本是常態,畢竟追殺變異獸是東北地區復興軍騎兵的主責,加上這次又是援軍,更是責無旁貸。所以這次部隊脫離交通線太遠,越過琿江,距離北琴要塞已有兩百多公里之遙,而要趕往的慈悲嶺儲備點仍然有近五十公里。如果是用載具行軍,有外骨骼強行軍
但是……恐怕,很難按時趕到那裏了。
陳瀟湘回身望了眼這片遺蹟廢墟,難得地微微嘆氣,她伸手捋了捋溢出來的髮絲,看着那處傾頹的塔樓不禁失神。這座塔樓就是軍用教科書上標準的戰前報時鐘樓樣式,在戰前東北地區的老市區里很常見,自然的,對於生活區照搬了地表建築範式的龍山來說,這種一脈相承的塔樓實在太容易讓人想到家鄉。
地表的故鄉,地下的家鄉。
遺蹟外圍,士兵們在清掃臨時營地外的屍骸,不少人的外骨骼受創嚴重,所幸慣性機制能讓人不必費很大勁去邁步,這對於損失了載具的部隊來說非常重要。
在接到求援信號後,連隊第一時間被調配去執行救援,為了保證後續的團級部隊前進,連隊甚至額外獲得了不少外骨骼。但是沒有人預想在這個已經被標定為低風險的戰前縣區遺址上,竟然遭到了如此多的油蛛襲擊,這群依靠吸食石油而變異的強大畸形種從地底發動突襲,竟然造成了機械化騎兵部隊如此大的減員,戰鬥減員五分之一,護送部隊又要去掉五分之一。路途才一半,部隊就去了一半。
損毀的載具被卸下電瓶供外骨骼充電,陳瀟湘找到了戰鬥工兵那邊的趙海強,簡單敬禮,說道「信號被地磁干擾,波段很紊亂,我在制高點也發不出去訊息。」
趙海強在用衣擺擦着衣袖上的徽章,濺滿了血的徽章在漸漸化作暗紅色,他鼻孔噴出的白汽有隱隱凝成白霧跡象。
他沉默了會兒,「邦邦」地拍了拍陳瀟湘肩膀,安慰道「沒事,許排長去弄了,問題不大,能聯繫上。」
陳瀟湘點頭就走。
「哎。」趙海強在後面低低喊了聲。
「沒事的,1班那幫子人,命大着,你看沈如松命多硬啊,兩次了都沒弄死他,這次什麼陣仗,他要是有事,我把我自己鞋子吃了。」
陳瀟湘擺擺手做了個不是回應的回應。
在等待充電的間隙里,陳瀟湘借着目視增強儀望見那片黑潮勉強停在了河對岸,之所以用「勉強」一詞來形容,是因為遷徙中的行軍盔鼠族群絕不會停下。它們無非是稍微繞開了那條臨時打滿了信息素的小溪。只要信息素氣味消散,數以百萬計的鼠輩便會烏泱泱殺來,將一切啃噬殆盡。
下午四點零四,前有狼,後有虎。
還沒有輪到陳瀟湘,電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