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首歌的安撫下,有些躁動不安,雙目無神的席景鶴,總算是平靜了下來。
他閉上眼睛,似乎已經緩過神來。
早就已經習慣了在這樣的天氣,一個縮在黑暗的角落,獨自度過難熬的每分每秒。他不習慣在別人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原本他也不想在元晞面前表現出一絲的軟弱,可真的到了這個時候,他卻發現,好似沒有什麼接受不了。
反而,他因此安心了。
因為有一個人陪着他,他安心了。
尤其因為,這個人是她,是元晞。
「我很討厭雷雨天。」黑暗中,他睜開眼睛,幽黑的眼眸好似深邃的黑曜石,浩瀚到可以吸納整個星空,璨璨星光,灼灼妖華,「或者說,是恐懼。」
元晞抱着他的頭,一動不動,也沒有說話,就是靜靜聽着。
「我的母親,就是死在這樣一個天氣中。自殺。」他說得很平靜,好像這件事情沒有什麼大不了,但對於年幼的他來說,當年的事情,卻在他的心底留下了一個永遠的傷疤,所以他才會這麼恨他的父親,恨不得親手殺了。
那時候,席景鶴也不過是一個幾歲沒有縛雞之力的小孩子。
在那個偌大黑暗到吃人的家族,他這個孩子是沒有丁點能力保護自己的母親,自己看着自己的母親被其他人欺負,深受精神折磨。
他的母親,身為周老的獨生女,出身世家,從小如同掌上明珠捧在手心,嬌養長大,不諳世事,不知世間險惡。
她原本是開的最美,世上最純白的那一朵花,偏生傾盡一切地愛上了那個無情無義的男人。
義無反顧地跟着他的遠離故土,遠離父親。
義無反顧地為了他,呆在那個幾乎將她逼瘋的家族。
義無反顧地站在他的身後,默默看他做出一件件傷害自己的事情,又不願意離開。
一開始是為了那個男人,後來卻是為了兒子。
於是,嬌花般的她,在沒有陽光的那個陰暗家族,迅速枯萎,儘管*上沒有受到任何虐待,但是精神上的虐待對於她來說,更加恐怖。
她用瘦小嬌弱的身子將自己的孩子保護在身後,最後積蓄多年的痛苦爆發,她終於——
瘋了。
席景鶴不過幾歲的幼齡,卻要天天照顧自己的母親,看着她,不要讓她在精神失常的狀態下自殘。
沒有人幫他,家族中的人更加希望她死去,這樣他們才能夠獲得更大的利益。
她清醒過來之後,會抱着他哭,但是再次精神失常的時候,仍然會不顧一切地殘害自己。
用刀在手腕上割出一條條血痕;
用頭在牆上撞出一塊一塊淤青;
不願意吃飯餓得一副形容枯槁;
甚至把自己的臉埋在水中憋氣。
她所有對自己的折磨,在幼小的他心中,都留下了深深的痕跡,那是恐懼的陰影,那是揮之不去的噩夢。
席景鶴的精神年齡就是在那個時候迅速成長,一開始他還要無措地哭着,求媽媽不要傷害自己,到了後來,他已經可以神色自若地取下母親手上的任何一件利器而不會傷害到自己了。
終於有一天。
那天,風雨交加,閃電雷鳴。
母親再一次受到了父親的刺激。
清醒時候的她,躲在樓上,聽到了父親將一個女人帶了回來,那個女人還是一個歐洲公爵的女兒,家族在歐洲很有勢力,如果她嫁入席家,能夠給席家帶來很大的利益。
那是一頓家宴,作為父親的妻子,席家的家主夫人,席景鶴的母親卻沒能出席。
而那個女人,卻坐在了父親的身邊,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自居。
而其他人對那個女人的恭維,仿佛恨不得席景鶴的母親立刻死去,騰出席家女主人的位置,再讓那個女人嫁進來,讓席家的勢力更上一層樓。
席景鶴他,就在那桌上坐着,忍受着那女人虛偽的關切和照顧,卻並不知道,母親就在樓梯上聽到了一切,然後沖回了房間,再次精神失常。
那是他為數不多的失禮。
身為席家的繼承人,從小的禮儀教養都是刻入骨子裏,一板一眼教出來的,雖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