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

    林平之脫困了,拜岳靈珊所賜。

    看着是牽強,不過他就得出來。

    他是捨不得父母,父母也捨不得他。

    可此刻要是不分離,就都是死路一條。

    他要謀生,就必須離開父母。

    仗着父母的羽翼,嬌生慣養的日子過去了。

    今後,是屬於他林平之的命運。

    前路是他自己走出來的。

    原文是——一咬牙齒,將全身衣衫脫得精光,穿上了死人的衣衫,幸好大小倒也相差不遠。他將赤裸的死屍胡亂裹在自己原來的衣褲之中,連那女屍一起拋入土坑,雙手扒土,將兩具屍身蓋上,暗忖:「我的匕首給那姑娘拿去了,身邊須得帶一件兵刃才好。」

    他舉着火把,四下里一照,本來系在樹上的三匹坐騎,早已不知去向,只見父親和自己所佩的長劍,母親的金刀,都斷成了兩截,拋在地下。他又是悲憤,又是擔心,當下將父親的半截斷劍拾了起來,包在一塊破布之中,插在腰間,走出店門,只聽得山澗中青蛙呱呱之聲,隱隱傳來。林平之突然間感到一陣淒涼,忍不住便要放聲大哭,他舉手一擲,那火把在黑影中劃了一道紅弧,嗤的一聲,跌入了池塘之中,登時熄滅,四周又是一片黑暗。他心中說道:「林平之啊林平之,你若不小心,若不忍耐,再落入青城派那些惡賊的手中,便如這火把跌入臭水池塘中一般。」當下舉袖擦了擦眼睛,衣袖碰到臉上,登時一股臭氣,令人慾嘔。林平之大聲道:「這一點臭氣也耐不了,枉自稱為男子漢大丈夫了。」當下拔足而行。

    走不了幾步,頭頂又劇痛起來,他咬緊牙關,反而走得更加快了。在山嶺間七高八低的亂走,也不知父母是否由此道而去。行到黎明,太陽光迎面照了過來,耀眼生花,林平之心中一凜:「那兩個惡賊押了爹爹媽媽去青城山,四川在福建之西,我怎麼反而東行?」急忙轉身,背着日光疾走,尋思:「爹媽已去了大半日,我又背道行了半夜,和他們離得更加遠了,須得去買一匹坐騎才好,只不知要多少銀子。」一摸口袋,不由得叫一聲苦,原來此番出來,金銀珠寶卻放在馬鞍旁的皮囊之中,林震南和王夫人身邊都有銀兩,他身上卻一兩銀子也無。他急上加急,頓足說道:「那便如何是好?那便如何是好?」呆了一陣,心想:「總之是搭救父母要緊,總不成便餓死了。」邁開步子,向嶺下走去。


    出門是步步維艱,他從未想到過出來求生是那麼不容易。

    本來他逃脫性命,已是萬幸,不過他沒有獨自生活的經驗,人已經出來了。

    思維還停止在跟父母在一起的時刻。

    生與死都是靠他自己思惟,而此刻的他,哪裏靠得上。

    還真是一窮二白,步步艱辛。

    此刻的他,也是真實的他。

    原來真正的林平之什麼也不是,連活下來都難。

    從前全是依靠祖蔭。

    這個認知是很傷自尊的。

    而這個過程也是必然要經歷的,傷了不要緊,治好後可以重建的。

    問題是現在的林平之要怎麼活下去,要怎麼適應外界。這是當務之急。好,明天繼續。

    2023年1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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