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兄……吾兄……豈會如此……啊啊啊!」
福寧宮中,傳來一陣陣低微的哭聲。
五十多歲的向太后,趴在榻上,都快哭不動了。
在得知消息後,御醫第一時間趕到,不出所料,在聽到兄長與弟弟團聚的噩耗時,向太后直接暈厥,白髮人連送兩位白髮人,這誰也撐不住。
御醫將太后酒醒後,此時支撐她的,更多的不是身體的強壯,而是刻骨的仇恨:「將那個判官招來!招來!兇手為什麼還沒有抓到!為什麼還沒有抓到啊啊啊!」
公孫昭被匆匆喚來,走入殿內的時候,發現章惇、韓忠彥、蔡卞、曾布四位已經齊聚。
除了大朝會外,他幾乎沒有機會近距離接觸這幾位重臣,眼角餘光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乾瘦的曾布上次見過,站在其身旁站着的,是儒雅的蔡卞。
這位是蔡京的弟弟,又是王安石的女婿,在變法中嶄露頭角,當年王安石對於蔡氏兄弟的能力是十分欣賞的。
不過蔡卞的政治主張與蔡京並不相同,後來被蔡京弄下去了,如今蔡京還沒有得勢,蔡卞則與曾布走得較近,反對宰相章惇。
既然如此,立於他們對面,身材高大挺拔,面容嚴肅剛正的,唯有申國公、左僕射、上柱國、觀文殿大學士,章惇章子厚了。
這位不僅政務能力極強,手段更是酷烈無比,當年司馬光對於新黨的政策全面推翻,激烈打壓,章惇也在其列,隱忍數載,回歸朝堂後,對於舊黨的報復更是淋漓盡致。
如果將舊黨廢新法,比作一場風波,章惇回敬的,就是驚濤駭浪般的海嘯,大興牢獄,先後八百三十多家舊黨,被涉事清算,而欲廢兩後的舉動,更是驚掉無數人眼球。
講白了,他將司馬光清算為奸邪還不夠,連支持司馬光的高宣太后都不準備放過,如果不是向太后阻止,就出現孫子哲宗廢奶奶的「壯舉」了,站在後人的眼光看,十分爽快,但在以孝道治國的古代,這件事絕對做不得。
也正是章惇這樣的人物,才敢說出「端王輕佻不可君天下」的評價,向太后此時傷心到這個地步,眼見這位相公在殿上立着,都忌憚地多看了他幾眼。
而章惇一側站着的韓忠彥,倒不是予以支持,更偏向於讓雙方人數均等,不至於形成三對一,然後被反殺的局面。
這位韓琦的長子,喜歡藏書,性情溫和,讚揚的人說他「以一君子而對眾小人,柔懦不能大有所為」,反對他的就直接罵其「庸懦」,而韓忠彥自己也不參與黨爭,結果因為政治立場不明被貶。
總歸就是,支持不行,反對不行,不支持不反對也不行。
韓忠彥經過折騰後,如今就偏向於一個吉祥物了,可以和稀泥,真正有啥大事,也指望不上他。
偏偏此時站在殿內的四位重臣裏面,有三位被選入了《奸臣傳》,和蔡京、秦檜、賈似道齊名,唯一沒進去的就是韓忠彥。
章惇、蔡卞和曾布都在《奸臣傳》裏面,以他們的能力和政績,看似說不通,卻又不是完全冤枉,因為黨爭興起後,他們為了打壓別的黨派官員,都做過「欺上脅下,陷害異已」的事情,章惇更是興大獄,牽連無數。
當然,如果按照這種評判標準,司馬光等人也應該進去,舊黨對於新黨的打壓手段也沒好到哪裏去,但很可惜,在古代的風向里,新黨是遭到批判的,舊黨屬於政治正確,所以司馬光他們不會進,章惇他們進去了。
公孫昭自然不知道後來的忠奸評判,但他是不願意參與到黨爭的,眼見大佬暗暗對立,也將頭垂下。
而此時此刻,四位重臣的目光,卻前所未有地落到一個小小的判官身上,刺得公孫昭都有些針芒在背的感覺。
向太后更是恨不得起身撲過來,薅他頭髮,怒吼道:「你為什麼抓不住兇手!若不是你這般無能,老身的兄長豈會喪命!豈會喪命啊啊啊!」
公孫昭早料到太后的情緒會失控,不敢有絲毫辯駁,唯有拜下:「臣有罪!」
就在劈頭蓋臉的怒罵避免不了時,一道蒼老但鏗鏘有力的聲音響起:「太后息怒,護衛郡王安全,並不是判官之責,如今理應讓公孫判官去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