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爾使者,這是去伏俟城的官道嗎?」
「我已經卸下使者之職,請李副使不要這樣喚我了,稱我為如本(將軍)吧!」
「這樣叫親切啊,希望下次吐蕃出使大唐,也由噶爾使者擔任正使,用熟不用生嘛,你覺得怎麼樣?」
「……」
就走了半天的路,勃倫贊刃的頭就嗡嗡得疼。
久在高原生活的他,都好似起了高原反應,實在是跟這個人說話太煎熬了。
李彥卻興致勃勃:「『伏俟』是鮮卑語,意為『王者之城』,那座城市可是吐谷渾的代表。」
「中原南北對立,天下亂象紛爭時,河西商路阻塞,商旅往來就多經青海達南疆,途中的伏俟城成為了這條貿易通道上的明珠,無數商人在其中停留休整,雪勒,是這樣嗎?」
雪勒出列:「李副使說得沒錯,我吐谷渾族人當時擁有着龐大的商隊,最多的有駝、騾六百餘頭,三百人一起護送,一次就能運送數以萬計的雜彩絲絹!」
李彥讚許:「吐谷渾人即便地處貧瘠,也能通過商路致富,自給自足,不必對外侵略,招致禍患,這很好啊!」
勃倫贊刃:「……」
你以為我聽不出你在指桑罵槐?
他終究是祿東贊的小兒子,立刻找到盲點:「李副使這話說得可笑,不正是唐立國後,奪走了吐谷渾的商路, 逼得他們重新四處劫掠麼?」
李彥搖頭:「隴右道在河西形成貫通中西的走廊,早在七百年前就已有之, 中原大亂結束, 重新使商路暢通, 談何奪走?而且青海的商路至今猶存,不還是有商隊經過麼?」
他語重心長:「噶爾使者, 你的眼中只有爭奪,而我的眼裏卻是雙贏啊!」
雪勒立刻應聲:「大唐與吐谷渾雙贏,多好!」
李彥點點頭, 又嘆道:「吐谷渾外出劫掠,是伏允貪慾過甚,奴役民眾,總是渴求他得不到的, 才招致滅亡,前車之鑑,是不是這個道理?」
勃倫贊刃:「……」
你再罵!
眼見勃倫贊刃招架不住, 李彥還不肯放過他,逮着一隻羊死薅,另一人趕忙策馬來到邊上,微笑道:「李副使乃大唐使節,稱呼上還是要注意的,不可隨心而欲!」
李彥看向此人, 發現是個削瘦的中年男子, 腰間同樣配瑟瑟,與其他高原人相比, 相貌倒是透出幾分儒雅, 漢話說得也十分標準:「不知閣下是?」
勃倫贊刃介紹道:「這位是給事中,素和貴。」
給事中是吐蕃抄中原的官職名稱,在文官中排行前列, 有點類似於三省副職, 可輔佐大小論執政。
吐蕃派出一位如本, 一位給事中,前來迎接使節團, 在禮節上是無可挑剔了。
但李彥的神色立刻沉下:「素和貴?就是你反叛吐谷渾,引吐蕃軍入侵我大唐藩國的?」
任何國家之間的戰爭, 都講究一個師出有名, 素和貴就是吐蕃攻打吐谷渾的藉口。
此人賣國求榮,得到回報,如今也坐上了吐蕃的高位。
只是這件事被唐使當面喝出,令素和貴微微變色,乾笑道:「李副使居然知道在下,我絕非背叛,乃是諸部酋首共議……」
「閉嘴!」
李彥斷然喝止:「你這背叛汗國的奸賊叛逆,還敢在我面前搬弄是非,嚶嚶狂吠?」
他又看向勃倫贊刃:「吐谷渾是我大唐的藩國,你們居然派出叛賊帶路,是有意要羞辱我大唐使節麼?」
勃倫贊刃趕忙道:「絕非如此,我吐蕃此番誠心邀請大唐使節入境,怎會存羞辱之心?」
素和貴剛要說話,李義琰騎馬而至:「怎麼回事?」
李彥將事情解釋,李義琰冷冷的掃視一眼素和貴,直接揚起旌節:「掉頭,我等回去!」
使節團上下齊刷刷的調轉馬頭,沈巨源更是囔囔起來:「吐蕃既存心羞辱,有意與我大唐全面開戰,那就兵戎相見吧!」
勃倫贊刃大急:「且慢!且慢啊!」
素和貴知道不能讓對方繼續趁勢發作下去,趕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