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江從小養尊處優,但世家子,該有的歷練自然會有。
但他從未見過人頭。
掉落的人頭!
那一瞬間,他整個人都懵了。
仿佛魂魄從身體中飄飛了出去。
「能聽懂人話嗎?」
他看到楊玄在問話。
那些官吏低頭,大多身體在顫慄,「能!」
「我不希望自己的吩咐再說一次,開倉,建造營地,能聽懂嗎?」
「能!」
「派人去各地,告知各地主官,賑災!」
「領命!」
廖江突然清醒過來,喊道:「這是亂命!狗賊,你好大的膽子!」
官員不能越境指揮,這是大忌。
楊玄看着他,「這一路看的越多,我的怒火就越是壓不住。我期望至少有人能出來,為百姓喊一嗓子,為他們謀一餐飯食。
可我什麼都沒看到。化州上下,都在裝死!都在特麼的裝死!而這一切,皆源自於你!廖江,你該死!」
楊玄按住刀柄,廖江此刻卻豁出去了,喊道:「快馬告知各地,不得聽從楊逆的亂命,否則,便是從逆!」
官吏們看看他,再看看楊玄,不知該聽誰的。
聽廖江的,弄不好這位秦國公便會動手。
看看地上的人頭,誰敢去嘗試一番?
聽楊玄的,回過頭廖江發狠,秋後算賬跑不了。
怎麼辦?
官吏們進退兩難。
「長安說我是叛逆!」
楊玄手扶刀柄,緩緩說道:「我不知何為叛逆,大概在長安的眼中,聽從皇帝指令的,便是忠臣。而抗令不遵的,便是逆賊。」
難道不是嗎?
眾人心想,這話說的可沒錯啊!
「我接手北疆以來,北遼虎視眈眈,長安在不斷削減對北疆的支持。在這等情況下,我若是遵照長安的指令吩咐,那麼,北疆持續衰弱是必然。北疆衰弱誰會受益?」
「北遼!」楊玄指着北方,「那麼,我是該遵從長安的指令,還是違令?」
眾人默然。
「我若是違令,結果顯而易見,北疆衰微,北遼猖獗,當北疆被攻破時,化州也難逃一劫!」
楊玄看着這些沉默的官吏,怒不可遏,他覺得這是一群蛆蟲,「我抗令不遵,結果如何?結果是,我率北疆軍不斷北進,內州,坤州,龍化州……北遼腹地便在我北疆軍的刀鋒之下。寧興震動,赫連春惶惶不可終日,那麼,誰能告訴我,誰是叛逆?」
韓紀說道:「是皇帝!他背叛了大唐!」
官吏們心中一顫。
這話,說的好!
楊玄給了韓造反一個讚賞的眼神,「化州水災,第一批災民歷盡千辛萬苦抵達北疆,告知化州官吏把災民置之不顧的情況,我不敢置信。於是,我來了。」
溫青眸子一縮,心道不好。
楊玄竟然是為了水災而來,這事兒,壓不住了。
廖江冷笑,「這個逆賊!」….
——慌什麼,只要和楊玄對着幹,長安自然會把一切都壓下去。
君不見,長安和北遼多年的死對頭,皇帝都能派遣使者去商議聯手對付北疆。
化州這點事兒算什麼?
「我看到了一個人間地獄!」
楊玄沉聲道:「各處都有關卡,災民們想出來求口吃的都不能。我不知這是為何,於是便來了海城。在這裏,城外災民嗷嗷待哺,城中卻歌舞昇平!這是恥辱!」
楊玄過去,一腳踹倒廖江,
「廖氏乃是皇帝心腹,廖江為何敢把災民置之不理?他為何設卡攔截災民?不外乎,便是想要政績。只要能壓制住災情,下個月,他便能升遷長安中書。可他為何篤定能壓制住災情?只因,皇帝不在乎!在皇帝的眼中,天下只有兩種人。」
楊玄伸出兩根手指頭,「第一種,便是忠犬。只要聽話,貪腐、瀆職他都不在乎。而另一種,便是不聽話的,那是敵人。廖江是第一種,而我,便是第二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