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陳友山覺得自己的耳朵最近越來越不好使了。
「先生,你還沒到齒搖發落的時候呢,怎麼耳朵就不頂用了呢,未老先衰?」苗翠花同情的看着先生,再次重複了一遍自己的搖頭,「我弟弟他在你這裏才上了三天學就走了,來時交給你的銀子,你總不能昧下吧?」說着,她無比熟練的從懷裏抽出一把算盤。
一兩銀子是半年的束修,半年三百六十天,平均下來,每天將近三文錢。
「四捨五入,我就給你算是每天三文好了,我弟弟在你這裏三天,給你九文。」擱下算盤,苗翠花把白嫩嫩的小手往前一伸,「給我一兩銀子,我找你十文錢——看我夠大方了吧,還多給你一文哩。」
「你……你……」陳友山瞪着苗翠花,嘴張了又合,一時間竟然找不出話來。
竟然有人會專門找先生來索要束修,這還是他頭次遇見。
「我怎麼?」苗翠花奇怪的問,撓撓頭,扭頭問龐春梅,「是不是我太大方了?要知道,一文錢能買一個大包子,一碗飯,一張餅,或者乾脆一碗米哩。」
龐春梅用力點頭:「我爹打一把菜刀才幾十文錢,一把菜刀都能用多少年了。」
「先生,你聽我說。」苗翠花長嘆一聲,切換到語重心長模式,「身為一個先生,一位老師,你的責任是重大而光榮的,你肩膀上擔負起來的不僅僅是這些孩子們的未來與希望,更是咱們大盛將來的興盛與繁榮。你想想看,如果你教出來的孩子們全是棟樑之才,將來他們長大了,能為咱們大盛做出怎樣的貢獻?師者,所以傳道受業解惑者也。你的眼光要放得更加長遠,而不是僅僅盯着眼前的那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利益,要知道,你可是這些孩子們的領路人。若是讓他們知道你只是衝着他們的錢財而來。他們該有多傷心?你忍心傷害他們嗎,他們還是那麼的弱小,那麼的單純,對你那麼的信任……」
有那麼一瞬間。苗翠花幾乎覺得自己眼角幾乎有淚光在閃爍。太感人了,實在是太感人了!
陳友山有點呆愣,聽苗翠花越說越感慨,越說越激動,他忙擺手打斷苗翠花。說道:「那個,苗姑娘,我沒有隻盯着他們的錢財,我是在教他們讀書啊。」
「那你為什麼拿了我的錢不給我呢?我是為了讓我弟弟在這裏上學才給錢的,可我弟弟根本就不在這裏了,你卻扣着錢不放,怎麼能不讓人覺得你其實就是為了錢而來的?先生,對於一位老師來說,師德很重要啊,一位師德高尚的老師。他會得到人們發自肺腑的感激與尊重,而不是客套與敷衍。看到人們尊重的目光,難道你不會高興嗎,不會覺得心中有種驕傲之情油然而生嗎?」
龐春梅轉過頭去偷笑,翠花這丫頭真是太能說了,連她都覺得這位先生如果不還錢,簡直就是壞了良心罪大惡極。
「還有,你想想啊,你缺這一兩銀子嗎?你在這裏教書,這屋裏二十來個學生。加起來就是二十多兩銀子。你半年就有二十多兩銀子進賬啊,況且你還有功名,朝廷每年都給你們供養。而我呢?我每天早起晚歸累死累活的賣粥賣餅,一天才那麼幾十文錢。又要養活我和弟弟,又要交房租,還要應付其他不必要的支出,一天下來根本剩不下多少錢。這一兩銀子,你知道我攢得多辛苦嗎?好歹我弟弟也跟着你讀了幾天書,做過你幾天學生。你忍心看他挨餓受凍嗎?先生,人生在世,一顆仁心不能丟啊。」
苗翠花吸了吸鼻涕,她總算是做到了聲具淚下,喵的,這洋蔥太給力了,哭得停不下來啊。
「好好好……苗姑娘你別哭了。」見苗翠花這樣,陳友山有點急了,一個少女攔着他哭成這樣,他還怕人家起什麼疑心呢。
「我也不想哭,可我一想到我……我……我命苦啊……先生,流淚不是我的意願,是命運逼着我流淚啊。」窮搖老太太,麻煩把你的詞兒借給我幾段哈。
眼見苗翠花有越哭越厲害的架勢,陳友山忍不住了,提高了音量道:「行了!不就是一兩銀子麼,我還你,我還你行了吧?別哭了!」遇上這姐弟倆,算他倒霉。
聞言,苗翠花睜圓了眼睛,眨巴眨巴,問:「真的?」
「真的!」
「多謝先生,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
陳友山算是徹底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