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功夫,一行人已進了一座山谷,谷中都是松樹,山風過去,松聲若濤,在林間行了里許,來到間木屋之前。
只見屋前的一株大樹之下,有二人相對而坐,周圍散立着八位異人,或抱琴,或執卷,或身穿戲服,或手持利斧,想來便是函谷八友了。
走到近處,見坐着的兩人之間有塊大石,上有棋盤,兩人正在對弈,右首是個矮瘦的乾癟老頭兒,左首則是個青年公子,手下人湊到李明浩耳邊提醒,這名公子就是慕容復了。
蕭遠山聞言便要動手,李明浩伸手攔住,「主人尚在下棋,我們這些做客的卻不好打擾,還是等他們下完吧!」
反正有這麼多人在,倒也不用擔心慕容復逃跑,先看看熱鬧再說,同時用從掃地僧那兒簽到的易筋經內力探查四周,發覺屋中有人,山林中亦有兩人偷窺。
屋子裏面的人自不用說,肯定是無崖子了;至於山林中偷窺的,倆人都功力不低,其中一位和慕容復的運氣法門十分相似,定然是那慕容博;另一位內力佛道混雜,估計是鳩摩智,剛好一併拿下。
眾人凝神細看,只見那棋盤雕在一塊大青石上,黑子、白子全是晶瑩發光,雙方各已下了數十子。
李明浩不懂棋道,好在鎮武司中人才濟濟,便有一名精通此道的高手給他解釋,「這個姓慕容的在邊角上的糾纏也擺脫不了,還想逐鹿中原,怕是痴心妄想。」
慕容復原本就處於下風,眼睜睜見到,己方白旗白甲的兵馬被黑旗黑甲的敵人圍住了,左衝右突,始終殺不出重圍,心越來越是焦急,又聽到這番評價,不由得想起了慕容氏的現狀。
「我慕容氏天命已盡,一切枉費心;我一生盡心竭力,終究化作一場春夢!時也命也,夫復何言?」突然間大叫一聲,拔劍便往頸刎去。
對面老者痴迷棋局,來不及出手救援,好在一枚松球從山林中飛出,正中慕容復手腕,噹啷一聲寶劍跌落,才將慕容復驚醒。
慕容復震駭莫名,抬頭往松球來處瞧去,只見山坡上站着一個灰衣僧人,臉蒙灰布。
那僧人邁開大步,走到慕容復身邊,問道,「你有兒子沒有?」語音頗為蒼老。
慕容復道,「我尚未婚配,何來子息?」
那灰衣僧森然道,「你有祖宗沒有?」
慕容復更是氣惱,大聲道,「自然有!我自願就死,與你何干?士可殺不可辱,慕容復堂堂男子,受不得你這些無禮的言語。」
灰衣僧道,「你高祖有兒子,你曾祖、祖父、父親都有兒子,便是你沒有兒子!嘿嘿,大燕國當年慕容恪、慕容垂、慕容德何等英雄,卻不料都變成了絕種絕代的無後之人!」
慕容恪、慕容垂、慕容德諸人,都是當年燕國君王,正是慕容復的列祖列宗。他在頭昏腦脹、怒發如狂之際突聽得這幾位先人的名字,正如當頭淋下一盆冷水。
心想,「先父昔年諄諄告誡,命我以興復大燕為終生之志,今日我以一時之忿,自尋短見,我鮮卑慕容氏從此絕代。我連兒子也沒有,還說得上什麼光宗復國?」
「呵呵,慕容恪、慕容垂、慕容德不過是割據一方,算得上什麼英雄?」李明浩懶得看慕容博給孩子上課,於是出言諷刺,並點明了對方的身份,「慕容博,時至今日,你還要在這兒裝神弄鬼麼?」
那灰衣僧人一聲長笑道,「鎮武司好生厲害,居然將我認了出來。」伸扯下面幕,露出一張神清目秀、白眉長垂的臉來。
「爹爹!」慕容復面露驚喜,他以為慕容博去世多年,沒想尚在人世?而且自從鎮武司抄了參合莊、抓走他的四大家臣後,慕容復一直處於惶恐之中,如今見到慕容博,似乎找到了依靠。
「峰兒,還不動手更待何時?」蕭遠山怒不可遏,當下便騰身而起,一掌擊嚮慕容博。
蕭峰發力疾趕先發後至,於數丈外一掌拍出,掌力已及後背,慕容博回掌一擋,全身一震,臂隱隱酸麻,不禁大吃一驚,「這契丹小狗功力如此厲害!」
此時慕容複方才反應過來,連忙運起參合指向蕭峰點去,兩對父子戰成一團,蘇星河和函谷八友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甚至沒注意到鎮武司押着的丁春秋。
第166章 虬髯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