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醉仙樓位置極好,處在京師最繁華地段,人來客往很是熱鬧。只是醉春坐的這位置極為偏僻,目光所及之處,儘是酒客或慷慨激昂或醉眼迷離的臉。醉春自嘲地笑笑,突然想起了三國曹孟德的《短歌行》:人生幾何,對酒當歌。譬如朝露,去日無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但細想想,醉春好像也沒什麼憂心的,人生短促,如白駒過隙,不過是要難得糊塗,及時行樂罷了。
醉春酒量一向很好,今日心情有些小低潮,所以比平時多喝了四五兩。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竟感覺樓內大廳突然靜下來了。他扭身看去,奇了怪了,剛才還慢慢一廳人都到哪兒去了?
他疑惑着看了一會兒,又繼續喝自己的酒。管他們呢?自己先喝痛快了再說。
「嘿,叫你呢?」一個粗暴的聲音響起。
醉春再次扭身看去,見一個精瘦漢子站在自己背後。這漢子不超過五尺,臉小眼小嘴巴小,短胳膊短腿兒,就像是沒長開的矮黃瓜。醉春略有醉意,搖着頭旋了一圈,眯縫着醉眼,手拿筷子指着漢子笑道:「你是從哪塊石頭裏蹦出來的孫猴子?敢是沒長開呢?快回家找奶媽吃奶去,這裏可是爺們喝酒的地兒。」
若再清醒些,醉春就不會這般說話,他竟然沒注意到漢子雖小,但身上卻穿了上等的紅綢貢緞絲袍,而且他身後赫然有一打小廝跟着。
這個漢子,明擺着不是尋常人等!
被醉春這麼一揶揄,漢子的臉登時變色。他生來最怕別人嘲笑他小,這會兒聽醉春醉言調笑,臉沉得像天上壓下來的烏雲。他朝後揮一揮手,那一打小廝齊步靠前,緊緊圍在漢子身邊。
漢子口氣囂張中帶着命令:「你眼睛瞎了麼?沒看到整個大廳被爺包了,有腿的趕緊給爺滾下去!」
即使醉春豁達。此時也受不了他這般氣,何況他還喝到小醉境界。要知道醉春不喝酒還好,喝了酒,可是六親不認的主兒。之前在江寧和三娘大鬧洞房時。可不就當了一回醉金剛麼?
醉春起身,斜睨着雙眼瞪視着漢子,顛三倒四說道:「你要和爺喝酒,你算什麼東西?」
一旁的店家眼看不妙,只怕一場爭鬥開始。馬上近前,攙住醉春說道:「這位爺喝多了,我送爺下去醒醒酒。」
醉春甩開店家,熏熏然斥道:「走開,這位爺要和我比酒量,我們正好較量一番,你來攪合什麼,怕不給你酒錢麼?爺有的是銀子。」說罷,抖了抖腰上的褡褳,任裏面銅錢銀錠桄榔桄榔響了幾聲。
店家被醉春甩了個趔趄。後背撞到桌角,磕了好大一塊青,想着還是身家性命要緊,躲在一旁,不敢再勸解。雖說如此,店家怕事情鬧大,還是派夥計找官差去了。
醉春晃晃悠悠去抓那漢子,嘴中說道:「來啊,我們比比酒量!」那漢子躲開,不想醉春腳輕輕一攬。那漢子兜頭撲倒在地,摔了個狗啃泥。
醉春忙去拉他:「哎呀呀,你怎麼立腳不穩倒地上了?還沒喝就先醉了?」
明明被他絆倒,他倒來裝好人。那漢子憤怒。用腳踢開醉春的手。誰知道醉春敏捷的很,眼睛似醉非醉,迷迷離離,踉踉蹌蹌地跳開,落腳處,恰不小心踩到了漢子的右手。漢子疼得吱哇亂叫。眉頭緊皺,表情痛苦。醉春哇呀又叫了一聲,說道:「這位爺,實在對不住的緊,不小心踩您的手了?我這就起來。」說罷,狠狠地擰了兩下。
漢子疼得臉都白了,從喉嚨里艱難地說道:「你們,還不上?」
這一句可是說給他手下聽的。那一打小廝只顧在旁邊觀戰,此時方挺身上前,群斗醉春。
醉春放開漢子,左衝右突,顛三倒四,竟從那一打小廝中躥出。他手腳亂舞,身邊的桌子椅子不是騰空而起就是摔到一邊,桌上的杯兒盞兒噼里啪啦摔了一地。不一會兒,竟騰出好大一塊空地。
醉春站立不穩,東倒西歪地站在場子中央,嘻嘻哈哈、胡言亂語說道:「你們這群娃兒,也要來討杯酒喝麼?來來來,這裏地方大得很,你們一起上來喝罷。」他的意思可是讓這些小廝一起上呢。
一開始,小廝還有些遲疑,不知醉春深淺,還以為果真遇見一個醉漢呢。再一見醉春三拳兩腳,橫打桌子豎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