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莎羅奔並沒有上演鴻門宴,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後,筵席也就散了。莎羅奔送格格到帳外,卻由郎卡送格格出了大營。
一開始,郎卡並沒有說話,幾人只悶悶地趕路。等出了山坳,見莎羅奔大營遠遠拋在後面的時候,郎卡才用蹩腳的漢語說道:「晴格格,吃好了?」
格格騎在一匹黑馬上,和郎卡並轡走着,聞言說道:「郎統領也可吃好了?」
郎卡鬱郁着不答話。格格也不接着問,看着夜空中繁星漫天感嘆說道:「這裏的夜真美,難怪諸多人都搶着爭它?」仿佛是無意間,格格笑言道:「若晴是朝廷的人,若是金川人,想必也會垂涎一把呢,爭個土司大人什麼的。」
這一記悶錘重重地擊打在郎卡心上。郎卡沉了臉,怔了半響問道:「郎卡呢,該不該爭一下?」
格格轉過頭來,遲疑地看着郎卡,最終正色說道:「這是郎統領的家事,若晴不好摻言。」
他的神色中帶着些垂頭喪氣,格格又轉話口說道:「不過若晴和郎統領一見如故,郎統領若有需要,若晴定會傾巢相助。」
在未得到他的實證之前,格格只能虛晃一槍,不能把話說太實,又要給他留條後路,這樣方能成事。
行至山腳,上了大路,格格辭別郎卡,東行回到清軍大營。滿腹心思的郎卡且不忙着回營,信馬由韁慢慢折返回營寨。
此時,郎卡萬分懶怠,也不想去回復莎羅奔,徑直回到自己帳中。隨軍伺候的親兵牽馬過去,郎卡慢慢踱回帳中。早有人獻上一杯羊奶,郎卡盤腿坐在營中,若有所思地飲着羊奶。
突然帳外響起一聲暴喝:「郎卡在哪兒?」
聽這聲音,郎卡陡地從座上彈起。這聲音不是別人,正是莎羅奔。郎卡終究畏懼莎羅奔。換了一張笑臉起身相迎。剛掀開帳簾,恰與莎羅奔撞個滿懷。莎羅奔並不容郎卡,對着郎卡就是一巴掌摑過。
饒郎卡是條漢子不禁也有些腫怔:「土司大人!」
莎羅奔暴怒說道:「你告訴我為什麼這麼久才回來?回來為什麼不向我稟告?是不是你要勾結官軍偷襲我呢?」原來,莎羅奔多有心機。疑心甚重,手下親信也不盡信,加上這幾日最重用疼愛的阿扣都棄他而去,這種顧忌越發濃重。
郎卡心虛,竟抱着莎羅奔雙腿跪下說道:「郎卡不敢!郎卡死力效忠大人。」
容不得他辯解。莎羅奔抽出腰中皮帶,對着郎卡不分頭腳就是一頓暴抽。郎卡雙手抱頭,任由他鞭打卻不叫痛。這種鞭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郎卡是條漢子,可不能在手下面前丟了臉。
也不知過了多久,莎羅奔終於疲憊了,狠狠地在郎卡身上踢了兩腳才算罷休。等莎羅奔罵罵咧咧的聲音漸去漸遠,親兵們才扶起郎卡,小心地送回帳內。
平靜地過了五天,兩軍都沒有任何行動。這期間。格格得知,張廣泗斬立決,訥親亦被賜死,皇上這幾日另派大將過來。有人說是阿桂,也有人說是重新起用岳鍾琪。岳鍾琪終究是莎羅奔的恩師,這點面子或者會給他吧。無論如何,在這風平浪靜的水面下,似乎正醞釀着一場大的暴風雨。
第六天一早,暗香匆匆進賬稟告格格說道:「昨夜莎羅奔大營送來密函一封,一再囑託要親自交給晴格格才行。」
畫屏正往格格頭上插一根碧玉簪。簪子很簡單。只有盈盈綠光一點,並沒有任何花型或雕飾。
雖背對着暗香,但鏡中的格格顯出一絲自得之色。她猜中了,該來的終於來了。這種自得轉瞬即逝。隨即淡淡地說道:「拿來我看!」
暗香趨身,從懷內摸出信函,放到格格手中。格格展開信函,先看署名果真是郎卡,心中先放了一半心。信函是用漢文寫的,想必是軍中書辦所寫。卻是一手蠅頭小楷,工整整潔,只是文理稍有些不通。不過格格也算是看明白了。
郎卡的意思很明確,他要反攻莎羅奔,助清軍一臂之力。信函上寫明他的計劃和實施時間。格格看完,將信件交給暗香問道:「說說你的看法。」
好一會兒,暗香方將信函折好放到桌上,沉聲說道:「暗香以為郎卡這個人是可信的,應該不會有詐。格格也知道,那夜送我們離開後,他又被莎羅奔鞭打了一頓,他心中的忿恨也不是一日兩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