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宮的宮人哭聲一片。整個錦繡苑籠罩在悲愴淒涼中。
出了門,姬玉蘿才攙扶向身體顫抖得厲害的姜夫人。為了逼真,她也竭力裝得受驚嚇不輕,瑟瑟發抖。
姑侄倆人踉踉蹌蹌,好似互相支持才得已不倒地。
出了錦繡苑,走出幾米。姬玉蘿不經意間轉眸,就瞟見側面的不遠處有一涼亭。
幾簇青青翠竹掩映涼亭,枝葉發出動聽的沙沙聲響。絲絲清涼的氣息在那裏迂迴穿梭。
軟似無力地瞟眼姜夫人,輕輕地搖了搖頭,再也不前,「姑姑!蘿兒走不動了。」
說完話,用羅帕捂住嘴咳嗽起來。
幾聲下來,小臉緋紅,燦若煙霞。人也看來更是虛弱。在風裏搖晃得厲害。
小昭木然地伸手扶向姬玉蘿,卻也是不說話。好似還未回過神來。
陽光穿過茂盛的枝葉在宮道兩旁投下婆娑影子,斑斑點點,不規則搖曳。
姜夫人淒淒望一眼七拐八轉的前路,提拉着裙子艱難拾階而上。向幽深處的涼亭走去,「也罷!姑姑也走不動了。就歇歇!」
春花、春桃機械地忙扶向姜夫人。
剛倚欄坐下,透過繁複的枝葉,就見大批的侍衛湧進錦繡苑大門。剎時,本是悲愴籠罩里的裏面又多了幾許雜亂音。
姬玉蘿驚愕一怔,站起來看去。
姜夫人斜依着亭柱,眼眸黯淡無光,波瀾不驚,「又得死一大批人啦!」
姬玉蘿突然想起張奶娘說夏侯夫人與姜夫人的兒女出事時所有的宮人全赴了黃泉的事。
據她所知,朝隆皇后不在,天朝的夫人這品位就當是後位。後宮兩位夫人,就等於私下裏有兩位皇后。而如意宮與如花宮兩宮分別有宮人三十八人。與她雲落宮裏的人數一樣。
一個管事的姑姑,一個小太監,兩個貼身侍女,四個輪流值守宮侍,五個干粗活的下等宮人,餘下的就是些略高等級的宮人,幹着雜亂的活。
錦繡苑內人數也不少,有一十八人。
一苑一宮的人數加起來有五十六個人。
沒有誰會想到夏侯夫人會在錦繡苑斃命。除了她姬玉蘿。在眾人眼裏不過是一次女人間的小小紛爭。
那確實是個預想不到的大意外。
春花、春桃只一個眼神交匯,疾步走到姜夫人面前,屈膝跪地,垂淚道:「夫人!求你保奴們不死……」
小昭雖沒看到夏侯夫人死的真相,可她儼然也是在場者,心一慌,一把抓住姬玉蘿肩頭,「公主!」
姬玉蘿的手輕輕地拍了拍小昭的手,以示沒事。
姜夫人紋絲不動,風吹得她裙裾飄飄飛襲,她有氣無力地向春花與春桃道:「我活一天,你們就活一天。起來!」
耳聽着錦繡苑鬧得雞飛狗跳,姬玉蘿突然想起落後的張奶娘。臉色一變,扭頭向小昭道:「小昭!快快!快去我們來的路上把張奶娘攔下。攔下回我寢宮。別再出來。」
小昭提拉着裙子慌亂地向台階跑去,一個踉蹌,差點滾下。
小昭的背影漸漸小去。死寂中,姜夫人弱弱地道:「蘿兒!我做了什麼?為什麼要掩蓋事實真相?」
姜夫人雖給人的感覺病殃殃。可她從沒有在姬玉蘿面前這般絕望過。想起歷來就友善的姜夫人一直在被利用。姬玉蘿又是愧疚又是心疼。
直起身來,把姜夫人攬靠向自己。儘量給渾身冰冷的她一點溫暖,「姑姑別多想。今日這事不怪你。蘿兒倒覺得姑姑當時大義機智。不然,姒美人不保,她腹中的孩子也會不保。父皇會崩潰。」
姜夫人一聲長嘆,緊緊地閉上了眼睛。睫毛輕顫,兩顆淚珠兒掛在腮邊。
瞅着姜夫人陷入了無邊無際的痛苦中,又是病體,姬玉蘿便吩咐春花與春桃快去喚暖轎來。
「四年前的八月。整個皇宮飄香,那年,桂花開得好繁。那香氣,睡在寢殿都能聞得着。夏侯夫人的兒子不慎落水。我記得,我還高興得睡不着覺。平日裏盼着她出事……可這會兒我是怎麼啦……」沒有人,只有風的哭泣,姜夫人開始喃喃哭訴,「她死了,我怎麼感覺我也大限將至……」
「姑姑別說了。」姬玉蘿只得像呵哄孩子一樣的小心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