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五.縣治府紅牆,閣樓,大殿,都隱在小雨中,天穹一片灰暗。
下雨三天了,開始時還興致不錯,對着雨水說笑,接連幾天,細雨連綿,自是枯燥單調。
王存業吩咐出去,就有人忙着給王存業披上了油衣,又取一雙木履,並且問着:「要府兵隨從不?」
「不了,帶上兩個人,跟着就是!」王存業吩咐着,撐着油傘,舉步就洒然出了門去。
離門就是大街,就算在雨天,行人絡繹不絕,房舍鱗次櫛比,一個侍從引着路,直往一家酒店。
就在這時,突傳來一陣人聲,幾個人正簇擁着一個人過來。
原本只隨意瞟了一眼的王存業,在舉步時又停了下來,仔細望向這群人,卻是綁着一人,為首是主薄,主薄這時一抬眼,也看見了王存業,不由一驚,連忙上前,正要行禮,卻見着王存業一語不發一擺手。
主薄頓時會意,隨着上了二樓雅間,看看沒有外人,這才行禮說着:「原來是真人!」
「坐,發生了什麼事?」
主薄秦廂笑着:「卻是奪佃之事,這是年年都有,只是這次出了點意外,傷着了人,這原本不是我的責司,不過正巧遇到了,就把人綁了。」
當下細細說了。
原來快到年關了,地主要收佃租,而佃戶要減租,按照傳下的規矩,就在擂台上比賽,地主勝了就可全數收租。地主輸了就可減租。
王存業聽了,不置可否,問着:「現在一畝有幾石,田租收多少?」
主薄秦廂聽了這話,眼皮一跳,遲疑了一下,才說着:「一畝收得三石,三七的租子。」
說着就看了王存業一眼。這三是佃戶,七是地主。
王存業臉色有些陰鬱,但想了一陣,只是嘆息一聲,說:「縣裏不是勸租四六了嘛?」
這主薄卻沒有說謊,話說對真人來說,只要想知道,沒有誰能隱瞞。這有着不少前車之鑑,才使這主薄不敢說謊。
現在聽了這話,主薄苦笑:「是,但終是沒有死硬定死,而且最近地價漲了,四六租就換人種田……」
「主佃不和,有鬧出人命的嗎?」
主薄恭謹一躬:「有,年年有,但不多,三七的租子本來高些。但佃戶也不能踢翻了酒席,打傷了佃主,所以拿下吃幾天官司拘拘束束。」
還要住下說,王存業擺手止住他,說着:「我明白了!」
說完,王存業起身慢慢踱步,望了望外面雨,良久嘆一聲,說:「這是你份內事,你繼續辦着。不過三成人佔了七成地,六成人變成了佃戶,一成人佔二成地算是溫飽人家,租子三七分又貴了些,容易出事。」
主薄秦廂應着,又說着:「真人,內陸有的有二八租呢。而且這裏是仙島,遇到大災官府和道宮都有着撫恤,不至於餓死。」
「並且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三十年前劉真人分地,人人戶戶地都一樣,到現在又是這樣了,這世道就是有身體好壞,秉性薄厚,禍福不均,更加不要說勤懶不一,分了地也很快就有貧富,到時還是買賣田地……」
「劉真人分地?你說說。」王存業打斷了他的話。
主薄秦廂聽了這話,臉色變得有點蒼白,期期艾艾說着:「回真人,具體的事我也不太清楚,聽說劉真人也覺得土地兼併太厲害,而且地主租子收的太多,就嚴令分了地,還有着不少血風腥雨……」
「後來劉真人呢?」
「據說不久前就羽化了。」說到這裏,秦廂就住了。。
「那後來又改回來了沒有?」
「沒有,真人分了地,只有認了,沒有改過來,不過到現在,還是這樣了。」主薄秦廂定了定神說着。
王存業說着:「這事就這樣了,你辦的沒有錯,下去吧!」
「是,下官告退。」秦廂暗恨自己多嘴,怕是又來一次均田地,聽見沒有錯,才放鬆下來,退了出去。
定了定神,王存業吩咐上菜,上了條海魚、紫菜湯、螃蟹,就舉杯慢慢飲着,這時沉下心去,卻在尋找着有關記載。
話說道卷一萬,裏面自然有記錄,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