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肯特的發音來看,「大騎士」、「大公爵」是兩個新詞。維克多雖然覺得非常耳熟,一時卻想不起來這兩個詞的含義。
當然,維克多經常出現似曾相識的感覺,這幾乎是失憶症患者的常見症狀。大家已經司空見慣,誰都沒覺得維克多的這次提問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角鬥士肯特很隨意地回答道:「那是彼得自己給自己起的稱號,一個好像是『來自馬背上的士兵』,另一個好像是『競技場統治者』的意思。」
維克多立即露出狐疑的神情,他總覺得哪裏不對,而肯特沒有忘記這次談話的初衷時為了釐清「夢之影」的來龍去脈,於是他把話題又扯回自己身上。
「主人,成名的角鬥士都有自己的稱號,我就被叫作『血拳肯特』,不過那些賭我輸比賽的人會嘲笑我是『尿褲子的血拳肯特』。」
「什麼?『尿褲子的血拳肯特』,哈哦,這可真是太糟糕了。」旁邊的哈維還是沒能忍住,終於抱着肚子狂笑道:「哈、哈、哈對不住了,夥計,這實在是太好笑了.」
維克多也不禁莞爾,隨即正色說道:「因為第一次角斗比賽的污點,你一直對半獸人屠夫懷恨在心?」
角斗奴隸沉默了一下,用力點頭說道:「我當角鬥士最巔峰的時期有兩個願望,一個是能回到過去,找那個嚇我尿褲子的屠夫再打一場;第二個是挑戰競技場冠軍大公爵彼得沒想到,我的第一個願望會在今天以另一種方式實現。」
肯特有一頭濃密的黃褐色短髮,絡腮鬍須,他身材中等,五官端正,樣貌普普通通。
他以前可不是現在的樣子。
曾經的肯特禿頭、殘耳,滿臉滿身的傷疤,其中有一道傷疤把他的半張臉給劈開了,可見他當時傷的有多重。但這還不是最重的傷,他的胸腹有六處貫穿傷留下的疤痕,天知道他當時是怎麼活下來的。
角鬥士是非常危險的職業,據肯特說他一年平均要參加2-4場比賽,幾乎每場比賽都有角鬥士當場隕命。如果以十年為一個生存周期計算,一百個角鬥士當中無人可以倖存,每一千個角鬥士大約有兩、三人能活下來。
肯特就是其中的一員,他總是徘徊在生死的邊緣,身體受傷,精神也受傷,但他能活下來就足以說明一切,身體發生適應性的變化,心智體也產生偏移並獲得新的平衡。
簡單來說,角鬥士長期以來沒有戰死又沒有發瘋,身體和心靈就會變得與眾不同,但在蛻變的過程中他們可能需要一個執念,用來錨定自己的精神狀態,避免其重新平衡之前先行崩潰。
肯特的執念當然就是第一次角斗遇見的半獸人屠夫。
維克多沉吟問道:「所以裂岩酋長的殺戮意志刺激到你了?」
「是的,主人。」肯特點點頭,神情嚴峻地說道:「屠殺者的殺戮意志就好像毒蛇貼着你的脖子,你不能動,一動就會死。那種感覺我幾乎每天都會夢到,還有千百種揍扁他的方式。」
維克多笑着說道:「很好,我們發現了第一個關鍵點,也就是所謂的『觸發條件』那麼,你當時有什麼感覺?」
肯特認真回想後,喃喃說道:「我感覺,我身體裏有什麼東西被點燃了然後,我的內臟、骨頭、血肉、皮膚全都融化消失了,時間似乎變得非常緩慢,幾乎停滯;而我變得很輕很輕,幾乎沒有重量,不受任何限制我甚至能看到裂岩酋長的後腦勺。」
維克多想了想,頷首道:「好的,我們暫且把這稱為『心靈的超脫』,以及區別於五感的『心靈感知』對此,我大概有了一些想法。另外,我還有一個問題,在當時的情況下你認為自己會怎麼攻擊裂岩酋長?」
肯特搖了搖頭,說道:「我認為震擊裂岩酋長的後腦是打敗他的最有效手段,緊接着我就『看見』了他的後腦當時,我產生一種強烈的感覺,只要出手就能打中他的後腦,但我不知道具體該怎麼做,我的腦子裏完全沒有任何想法這很奇怪。」
維克多倒吸一口涼氣,他清楚地記得肯特和奎爾恩格拉對峙時的樣子,肯特還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半精靈,並沒有變成鬼魂,即便他通過「心靈感知」看見半獸人屠夫的後腦勺,仍然需要親自動手才有可能擊打對方的後腦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