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了身邊的侄子虎泰,沉聲問道:「此次領兵前來者是何人?禁軍出動了多少?」
自從投靠南唐後,虎泰更加的肥壯,已經從原本驍勇的騎將,變成了武寧軍的步軍指揮使,他喜滋滋看着虎刺勒回答道。
「此次領兵,乃是大唐名將劉公彥貞,聖人以劉公為北面行營都部署,率神武、龍武、雄武、耀武、神衛、威衛等禁衛之軍加上各鎮鎮兵三萬北上,舟船相接、遮天蔽日。」
虎刺勒聽完,仰天長嘆一聲,隨後冷冷看着虎泰:「某家給聖人的上書,汝到底呈沒呈上去?
別人不知,你也不知咱河西鐵騎之威嗎?區區三萬南國禁軍,拿什麼抵抗周國鐵騎?」
虎泰在虎刺勒的逼視下,有些不安的搓了搓手,「聽大郎君說,劉彥貞乃是大唐不世出的名將。
禁軍也剛剛平滅王閩,驍勇善戰,三萬人加上河網縱橫有舟船水軍之利,還有我等和杜重威部在,進攻中原不易,但據守淮北也不難。」
虎刺勒的眼神更加冰冷,他根本沒聽虎泰的,而是繼續追問,「某家給聖人的上書,汝到底呈沒呈上去。」
虎泰聞言,也長嘆一聲,咬了咬牙說道:「沒有!我哪敢呈上去,前幾次伯父上書說聖人禁軍一萬尚不能抵周國之軍三千,就已經將聖人狠狠得罪了,馮延己等更是大加詆毀。
若不是大郎君周旋,聖人早就降罪我等,伯父難道以為天下君王都能如大王那般虛懷若谷,肯聽逆耳忠言?」
虎泰口中的大王是誰,虎刺勒當然知道,當下只覺得胸口煩悶難當,他想要給虎泰一巴掌,卻覺得仿佛全身力氣都已經失去了一樣,悶了半晌,只能狠狠的罵道。
「若是二郎在此,定然知道此戰之兇險!
大王自起兵以來,百戰百勝,閻晉、白從信、馬鷂子、馬殺才等人,哪個本事不在我們之上?
某早就說過,要得淮北之地,唯有盡發全國之兵,聯絡孟蜀、南平、太原劉知遠群起攻之才可。
如今派個劉彥貞這等誇誇其談之輩,兵不過三五萬,還把杜重威這種人作為倚重,如此這般,還想有淮北之地,恐怕淮南之地都要保不住了。」
虎刺勒還是有水平的,他敏銳的覺察了出來,這實際上是南唐唯一翻身的機會。
在張昭與耶律德光大戰之前,南唐只有淮南的楚、泗、濠、壽等州,所謂守江必守淮,但淮也有淮北淮南之分。
只有淮南,實際上只相當於多了一個盾,仍然沒有戰略上的主動性,沒有伸出去捅人的矛,盾被打爛是遲早的事。
只有有了淮北,才有能主動出擊的矛,現在張昭只佔據了黃河沿線,四處都沒有臣服,還有杜重威這樣被逼不得不跟南唐合作的。
若是能趁此機會,拿下淮北的宋州、亳州、潁州、宿州等州縣,實現宋州和徐州兩個拳頭打人,才能一改南唐只能守淮而不能北進的先天劣勢。
但這個戰略目標並不容易達成,因為虎刺勒深知張昭的能力。
他覺得只有南唐出傾國之兵,利用張昭被孟蜀、南平和劉知遠牽制精力的機會,或可成功。
他這份上書,就是談及此事,請李璟不要將援助杜重威當成一次軍事冒險,而是要有以舉國之力決戰的架勢,結果這份上書,虎泰和虎威乾脆就沒呈上去。
而派來的將軍不說是劉仁瞻那樣的虎將,至少也要是朱匡業、皇甫暉、郭廷謂、李全金那樣的勐犬啊!結果派了個劉彥貞這樣的豬來。
來幹什麼?來被周軍殺了吃肉嗎?
對於虎刺勒的憂心忡忡,相反李璟並沒感覺到危險,此時通信緩慢,張昭並非代北勇將出身,歷來在中原名聲不張。
時至今日,南唐國中還有人認為張昭乃是出自吐蕃,是吐蕃餘孽,因此南唐國中普遍相信,中原之民正在如同反抗契丹那樣反抗張周。
甚至孟蜀在關中的慘敗,南唐到了此時都還沒收到具體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