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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時這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一筆閣 m.yibige.com
很奇怪,在他漫長的生命里,前九百多年從不知道「好好睡一覺」是什麼滋味,遑論一夜無夢到天明。偏偏這兩年,時常睜眼就是天光大亮,好像在一口氣補足以往欠缺的那些。
以前他睡覺總是很輕,稍有一點動靜,哪怕只是風把窗戶輕輕吹開一條縫,他都會驟然睜眼。
現在醒過來發現自己枕着塵不到的腿,或是壓着塵不到半邊肩,他都想不起來是怎麼睡成這樣的。
起初,聞時還有點掛不住臉。醒了就翻身起來,企圖用冷靜又冷漠的表情掩蓋自己睡了懶覺的事實。
塵不到養了一年多,才給他養出了一點肆無忌憚的跡象。
現在他至少睜眼不會急着起床,有時候實在犯困,還會翻個身用手肘掩着光亮,再悶一會兒。
一直到塵不到用指彎碰着他的下頷骨,問說:「你這會兒是撒嬌還是使詐?」
他才會含含混混應一聲,然後撐坐起來。
比如現在。
聞時只是哼了一聲,就感覺自己嗓子啞得厲害。於是默默抓了桌案上晾好的茶,一邊喝一邊垂眼掃量着自己。
他身上就披了件罩衣,還不是他自己的。松鬆散散,一路敞到腰。遮是遮不住什麼的,倒是顯露出了很多嗯痕跡。
脖子上估計也有,偏偏今天是冬至,按照慣例,他是要跟幾個師兄弟一塊吃飯的。
聞時摸着頸側,開始在腦中追根溯源——明明昨晚最初是預備了要打一架的,怎麼好好的衣服就沒了。
正反思着,就見塵不到伸過手來,接了他喝空的杯子。順手拎了茶壺又給他倒滿,煞有介事地答道:「因為你昨天穿了身黑色,太沉悶,去了順眼。」
聞時:「」
放屁。
這種見鬼的理由也就只有這人能面不改色說出口了。
他喝着第二杯潤喉水,悶聲回了一句:「誰搭理你。」
然後就被捏了一下臉。
聞時:「?」
好賴也是個傀術老祖,又凶名在外。這世上敢捏他的人——
行,這個確實敢捏。
塵不到推門出去,招了老毛和大小召交代事情,嗓音不疾不徐隱隱傳進來。是個人都聽得出,祖師爺今天心情很好。
聞時又給自己倒了第三杯涼茶灌下去,確定嗓子不那麼啞了,才走到屋子另一邊拉開衣櫃門。
柜子裏衣袍層層疊疊許多件,他手都伸向那身藍白的了,又鬼使神差收回來。
過了有好一會兒吧,屋外的塵不到已經交代完了所有事,大小召正要下山,半掩的屋門忽然「吱呀」一聲響。
塵不到倚着樹轉回頭,就見某位傀師把自己打理得乾乾淨淨,抬腳出來了。
他長發束得一絲不苟,衣領裹到脖頸,抿着的嘴唇在陽光下顯得薄而冷淡
總之,什麼都跟平時差不多。
唯一區別就是衣服是黑的。
塵不到挑了一下眉。
「咦?他怎麼突然改穿黑了?」原本該走的大小召剎住腳步,探頭探腦。
她們沒聽到塵不到在屋裏說的那句話,自然琢磨不通來龍去脈。
當然,塵不到也沒打算讓她們琢磨。
他轉過頭來,沖彎長石路抬了抬下巴,對大小召說:「下你們的山。」
依然是總而言之,師門上下真正坐在一塊兒,已近黃昏時。
老毛調味做了滿滿當當的燉鍋,大小召還煮了白生生的湯圓。
古書里說,冬至又名履長,是萬物之始。若是吃上一頓齊齊全全的飽足飯,便意味着長久的美滿和團圓。
真要算起來,這是松雲山上下第一次真正坐在一塊過冬至。
即便是很久以前,莊冶他們都未及冠下山,也沒有像今天這樣齊全過。
那時候的塵不到從不參與這些,因為他知道,只要他這個做師父的在一旁坐着,幾
番外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