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慈恩寺住持鍾金,姑息養奸,縱容不法,杖責八十!」
「番僧所犯罪行,嚴懲不貸,所犯死罪者,三日後公開問斬,余者驅置煙瘴地衛,遇赦不宥!」
「噢!噢!」
對於京師百姓來說,陶仲文的倒台與九葉靈芝草的威脅,根本是不為人知的隱秘,距離普通人最近的,還是對番僧秋風掃落葉般的緝捕和審判。一筆閣 m.yibige.com
當公告一出,衙役宣讀,不知是誰帶頭叫了一聲,大夥紛紛拍手叫好,可謂大快人心。
嚴世蕃摟着自己的二十一房小妾,坐在華麗的馬車中,正好聽到歡呼聲傳來,掀開帘布朝外看了看。
立刻有親隨前去詢問情況,回來稟告:「小閣老,刑部貼出公告,京中百姓正議論番僧受審。」
嚴世蕃雖然酒色財氣,種種惡習,樣樣都沾,但仗着記憶力好,對於朝堂之事了解得一清二楚:「這些還是前戲,接下來對於番僧朝貢的整頓,才是重中之重你覺得沒了番僧如何?」
親隨也不喜歡看到那群藏地僧人,在京師地界耀武揚威,卻知嚴世蕃喜怒無常,不敢亂言,模稜兩可地道:「小的見識淺薄,對於番僧的好惡所知不多,只覺得這件事鬧得很大」
嚴世蕃冷笑:「當然大了,這僅僅是趕走番僧那麼簡單嗎?這是斷了多少官員的財路啊!」
中國曆朝歷代的朝貢,都主張厚往薄來,「西洋諸國素稱遠蕃,涉海而來,難計歲月,其朝貢無論疏數,厚往薄來可也」,明朝更是有明確的「封貢體系」。
這套體系並不是人傻錢多,而是有着相當深遠的外交影響,同樣也不資助敵人,比如蒙古部落就是想要朝貢都朝不了,最後俺答汗帶兵打到北京城下了,逼着朝貢互市。
不過到了中後期,隨着明朝各方面的衰弱,封貢就開始變質了,番僧朝貢更是多受詬病。
正統年間,每次番僧入貢才三四十人,景泰年間,增加到了三百人,等到堡宗經奪門之變後的天順年間,已經多達兩三千人,更近的正德年間,由於皇帝喜歡番僧帶來的新奇玩意,賞賜豐厚,番僧的數目膨脹到上萬不說,還多有偽造身份,冒充來領賞的。
嘉靖初,把番僧入貢的人數限定回三百人內,但放開容易,收縮難,哪怕以這位道君皇帝的偏好,都未能執行規定,年年超額。
因為多年的習慣,朝貢體系早就形成了一套利益輸送。
番僧入貢是不用全部入京的,如嘉靖三年的記錄,番僧總人數一千四百多人,其中一百六十多人進京,其他人都留邊,就是少數代表進京,領很多人的賞賜,這其中可操作的餘地就太大了。
根據後世統計,明廷賞賜一名番僧的錢財,相當於給一位七品官員發俸祿,得寵的甚至到了四品官員的級別,那種法王級別的就更豐厚了,而明朝自己的官員則常常發不出工資,那會發生什麼事情,自然可想而知。
封貢體系裏面的「起送官」是肥差,各地的官員,尤其是邊境省份的,更是直接販賣名額,事涉「懷柔遠人」,還難以查證。
這也是為什麼從奏疏來看,反對番僧入貢的大明臣子非常多,但基本上只能提供批評意見,而想不出解決辦法,最終這一政策懶惰地隨王朝苟安下去。
嚴世蕃對於貪污這塊門兒清,知道番僧這表面上的頑疾,背後牽扯到的利益有多麼大,眼見整肅番僧掀開了大幕,心中是既期待又警惕。
期待的自然是那位入京一年就能完成身份三級跳,所展現出遠勝以往天師的道醫,在這種政事方面會如何焦頭爛額
警惕的自然是父親嚴嵩看得沒錯,此人和陶仲文邵元節都不一樣,他是真的會幹涉政事的,絕不能以簡單的天師視之,偏偏宗教領域又是他們不擅長的,沒有及時打壓下去,或許會後患無窮
嚴世蕃再度探出頭,朝大慈恩寺的方向凝視片刻,哼了哼:「走!」
「開了個不錯的頭!」
李彥自然不會理會這位小閣老的感受,有條不紊地進行着自己的安排,他所做出的整頓,沒有超出時代太多,參照了歷史上的張居正。
嘉靖朝打壓佛門,但沒有將番僧朝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