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天空層層的疊着雲,看不見太陽,光亮比平時要暗一些;不知道哪裏有風,刮起來讓人瑟瑟發抖;天空底下,央戲的靈魂地標,四季常綠的老妖怪松柏,終於也現出原形,像人的頭髮被打薄了一層;葉子落的比生的多,在地上厚厚堆積,加上要下雨,泥土已經濕潤,坐下會打濕衣服;方沂曾經走過的樹角落,不再有黏一起的情侶佔地方。
《許三觀賣血記》,這書的書籤,一片本來圓潤飽滿的松柏葉,因為沒有養分支持,變得乾枯了,先前拿出來看,竟然直接折斷了。
在方沂手掌心靜靜的躺着,被主人細細端詳。
才過去不到一周,和記憶中的樣子,已經大不相同了。離開母體,樹葉的生命力,就是這樣的脆弱啊。
這書,借來的時候帶着它,雖然不知道誰弄的;還的時候,也儘量還一個相似的葉子吧,也許別人要用。
方沂走到樹底下尋找,並沒有找到特別好看的,他來的總是很晚,落下來的葉子,只有清晨時候飽滿一些,到傍晚,已經腐敗了;也可以爬上去摘新的,然而……
他抬頭看很高的松柏。又想起被自己輕易折斷的枯葉。
掉下來,恐怕骨頭也要像葉子一樣吧。
一無所獲。
但是,七天的還書期,已經到了。
真的要對不住那給書籤的同學了;他畫了我的樣子,我是小有名氣的演員了,應該收取肖像費吧,肖像費就當是那葉子好了,今天壞了你的葉子,從此不再追究你。
半截葉子隨便插進書頁。
圖書館門口有供師生用的雨傘,插在傘架中,一般不會拿光;今晚上可能要下雨,都料到了,這地方只剩下空洞洞的傘架。
還書台。
之前兼職的,丸子頭的女生在那裏,只有她一個,背帶褲拉的很高,讓這人顯得年紀小。她一邊要檢查書,一邊又盡力的根據書號歸類,很少抬頭。嘴裏喃喃自語,大概是在抱怨。
方沂把書遞過去。
《許三觀賣血記》。
這女生看到黑黑的封面,立刻抬頭了,說:「原來是你。」
她頭上的丸子散開一些,遮住小半額頭。
方沂:「我怎麼了?」
女生道,「我認得你。」她把書攤開來檢查,果然掉下來殘敗的半截葉子,夾在書中某處,女生把那一頁的數字記住了,寫櫃枱上,「你還沒有看完嗎?」又道,「既然是別人留下的,也妥善的保存好吧。」
方沂聽出來這女生奇怪的憤恨感,不知為何,「我不知道那是誰的葉子;我不是故意的,葉子是放不長久的。」
女的說,「書是什麼樣子,還回來也是什麼樣子,這叫原樣奉還,是我們圖書館的規定。」
這話,好像在什麼地方是聽過的啊。
對了,上次來這兒,不還有一個長發女的嗎,是她的學姐。
「你那個學姐呢?」方沂也這樣問了。
「不~關~你~的~事!」被一字一頓的答了。
方沂忍不住摸鼻子,不知道怎麼觸了霉頭,也不想和人說話了,扭頭便走。
「你記住,你看到的,是一百七十一頁!」
那女的又奇怪的提醒他。
不是特別的討厭我嗎,為什麼又提醒我。
真是非常奇怪的人啊,這人的邏輯存在問題,我應該儘量遠離。
方沂出來,趁着雨還沒下,溜進隔壁的教學樓——央戲的校園不大,儘管也是行業類的頂尖院校,在京城,和其他傳統大學比起來,就爭不了什麼地方;京城的土地這時候是寸土寸金的。
任長虹有事要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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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麗人》雜誌社和賣巧克力的那公司,德福,打算合作拍一系列長片,要在情人節前播出,」任長虹坐在熟悉的老闆椅打轉,「你知道吧,就像是你之前拍的微電影一樣,有劇情的。」
方沂點頭表示能理解。任長虹一直關注學生拍的戲,這也是他本人的kpi之一。
微電影廣告近幾年火了起來,也算是影視業的行業趨勢;先是
第二十七章 巨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