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簽約後,很快拿到本子。基本上和《銀杏,銀杏》原著相同,沒有作太多改編。本子也很短,短的讓方沂懷疑這片子的時長能不能有一個半小時。
做導演的對自己的片子能賣到多少錢不一定有數,但是方向性的判斷不會錯。
方沂的判斷就是不會賣錢。
為什麼呢,這片子相對於影院商業電影來說, 有幾大票房阻礙:
一,男主是綠帽。開篇即女主和現任丈夫一段莫名其妙的床戲,而與此同時,已經是魂魄狀態的男主在觀摩二人的時候,發出微微的嘆息。
要嘆什麼?直接化身厲鬼搞死現任啊,這段拍出來有什麼意義?
如果是情侶倆一起來看,男方得多尷尬?
二,原著是第一人稱, 這種文章不太容易改編,因為其本身重內心戲而輕故事情節,眾所周知,內心戲相當難演,有的人像瘋子,有的人像面癱。俞非虹不得不找天賦拉滿的,並且顏值到位的,並且肯剃光頭的適齡小生。
單單一個條件都能找許多人,四個放一塊兒,就沒得選了。
老段也是就滿足了其中兩條半,當初面試老段的時候,俞非虹對他的顏值其實不太滿意,但實在是找不到更好的了,只能相信他的演技。
第三,情節單薄了。湊夠90分鐘必須得上長鏡頭, 慢鏡頭,風景的特寫這樣也不是不行,《那人那山那狗》於1999年拍攝, 雖然此片在大陸的票房寥寥,觀眾們更願意把有限的預算用來看大片。
但是在更成熟的電影市場,比如說東洋,就刷新了華語片最好成績。是很多東洋人對大哥成的功夫片之外第二部中國電影的認知。
老段這時候的顏值,不太能擔得起慢鏡頭,原著有很多「他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嘲諷的微笑」,「他繼而沉鬱着聲音自言自語道」,「他抬起頭帶着奇異的神色微笑」這種瑪麗蘇描寫。
你如果顏值不夠,拍出來很沉悶的。你如果顏值夠了,像是岩井俊二的電影《情書》,男主片子放了一半才登場,總計出場不到全片三分之一,然而,觀眾只記得《情書》裏的男主,並且豆辦評分8.9。
第四,藝術化的行文很難去畫面化呈現美感。對此可參照金庸的和古龍的。《射鵰》裏邊兒,郭靖進桃花島,那一段段情景描寫堪稱是分鏡頭教科書。
而古龍:
「你來了。」
「我來了。」
「你不該來的。」
「可我還是來了。」
這種行文看起來很有逼格,但拍起來假如演員長得不行,就全盤垮掉。
因為這種對話,全憑讀者去腦補, 去想像對話雙方的高人形象,仙風道骨,一個人要長得多麼好看,才能讓讀者認為理想照進現實,配得上腦補呢?
——也是有的,劉天仙演《天龍八部》的時候,金庸特地誇她「她演了王語嫣之後,大家才知道,我金庸沒有胡說八道,因為世間確有這樣美麗的女子」
諸多因素交雜起來,這就是原著作者和文藝少婦一致把方沂當做唯一人選的原因。
俞非虹眼下一直在京城呆着,方沂想好片子的問題後,就跟俞非虹提出來,但不是說「問題」,而是以找導演討論劇本為藉口,說他有一些感悟想交流。
又說,經紀人送他過來,暗示不是孤男寡女;以免俞非虹想錯了交流的性質。
俞是女文青,她很喜歡和帥哥沙龍座談。
方沂打扮了一番,儘量讓自己更貼近了人物形象,隨時一副不悲不喜的樣子。
「俞導?」
地點就在先前約的茶莊。
方沂把本子拿出來,上面有他這些天做的筆記,俞非虹接過去不自己立刻看,而是平攤在桌面上,並且招呼他,「方沂,你也來看看。」
方沂於是背着手,靜靜地走到她身後。
俞非虹先讚嘆,「方沂,你的字寫得真好。」
然後看了一陣子,抬頭說,「你的這些問題,我也考慮過,我也在改,這個本子原先是給段億宏的,現在你來拍了,肯定要更多給你特寫。」
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