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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葉又一次登上了高處,自從這次回歌陵開始算起,他已經許久都沒有安安靜靜的在高處這樣坐一會兒了。
他並不是那麼喜歡安安靜靜,他只是喜歡高處。
坐在城牆上眺望遠方的時候,林葉總是能看到只有在高處才能看到的東西。
非在眼前,也與眺望無關。
歌陵城所有城門都有人在維修,他們需要先把鐵閘想辦法拆下來,再想辦法安裝上去,在這個過程之中,城門當然還是不能開啟。
林葉其實不需要再給不開城門找一個合理的藉口,到了這個時候,他做什麼不合理的事,都可以用一句話來做確定其合理性。
比如說,此時林葉派人說一聲諸家趁着天子不在,囚禁親王,試圖造反。
百姓們自然相信,不信也要信,因為林葉贏了。
城門還不能開,就有不能開的道理,殺了一天一夜並非是結束,而是大規模的開始。
接下來,在城門無法正常使用的天數之內,才有可能出現結束這種事。
這一天一夜很短,只是日升日落,這一天一夜有很長,是無數人的一生。
此時此刻,很多人都想見到林葉,問問林葉接下來怎麼辦,也有很多人想問問林葉,你現在作何感想?
從清晨到現在,林葉只見了兩個人。
一個是奉辦處次輔須彌翩若,本來是那幾位次輔打算一起來的,可是走到半路,姚新遠和趙苗欣又有些怕,最終還是選擇在城牆下等着。
須彌翩若問林葉的問題,就和那個很多人想問林葉的問題一樣......接下來該怎麼辦?
林葉的回答是......你是奉辦處次輔,你不該來問我怎麼辦。
須彌翩若回頭看了一眼那城中的景象,嘆着氣說此時我不來問你我來問誰。
林葉的回答卻讓須彌翩若一下子清醒起來,然後急匆匆的走了。
「如果我是謀逆,殺完人,登高位,坐在龍椅上,你可以來問我怎麼辦,你只要來問問題,你就承認了我坐在那龍椅上沒問題,你敢嗎?如果你不敢,你跑到城牆上來問一個領兵的將軍接下來怎麼辦,又是怎麼想的?」
這句話,把須彌翩若問出來一身冷汗。
是啊,如果他承認林葉是謀朝篡位,那他來問怎麼辦,豈不是在心裏承認了林葉的篡位,豈不是來請示新君如何處置?
如果不承認林葉是謀朝篡位,那他作為奉辦處次輔,為何要來問林葉該怎麼辦?
還是說,不知不覺間,哪怕他堅定的認為林葉這不是謀朝篡位,可在內心之中隱隱約約的,也承認了林葉是現在的第一人?
你來問了,就證明你內心屈服,陛下將來回來,會希望看到你這個輔臣的屈服嗎?
一位次輔,現在卻表現出誰拳頭大就聽誰的姿態,還親自跑來請示,這種事若被陛下知道,那須彌翩若以後就不可能還有好日子過。
所以經林葉提醒之後,須彌翩若是帶着一身冷汗下來的,再見到那兩位次輔把話說明白,那兩位也是瞬間就汗流浹背。
對於每個人來說此時都走到一條岔路口,往這邊走你就是穩定朝局的功臣,往那邊走你就是協從叛逆的罪臣。
三位次輔大人坐在馬車上往回趕的時候,都在自己心裏問一個問題。
為什麼,我會如此順理成章的選擇來請示林葉?
難道我真的是一棵長在牆頭上的野草,那邊風大聽那邊?
他們走了,林葉只用兩句話就打發走了。
林葉見的第二個人,隨隨便便打發不走。
此時此刻他還站在不遠處,林葉在眺望遠方,他也在眺望遠方,其實林葉眼中沒有遠方,其實他眼中也沒有遠方。
「先生是在替我擔憂?」
林葉忽然問了一句。
辛言缺搖頭:「我替你擔個雞毛的憂,我自己這一身騷都不知道怎麼抹乾淨。」
林葉笑。
辛先生才是真的灑脫人,哪怕看起來他現在確實一身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