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伊恩保持沉默。
碧希茵看到伊恩並不說話，於是將剛剛事情的經過詳細告訴了芙蕾雅。
「失敗了？」
芙蕾雅蹲坐在床上，雙手抱着膝蓋。
寬大的衣服讓她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
她有些失神的摸着自己的胸口，鑲嵌內核的位置還在泛着點點光輝。
「都是因為我，母親才沒有得救。」
伊恩看到事情果然朝自卑的方向開始發展，於是直接坐在床邊上，「這不是你的錯，芙蕾雅，你是個勇敢的女孩，是你救了你的母親，你應感到驕傲才對。」
聽到伊恩的話，芙蕾雅雖然抬起了頭，但又立馬低頭哭泣道：「不，才不是。我學不會魔法，我也提不動劍。這麼多年，我一直是別人嘴裏的廢物，是被放棄的孩子。」
伊恩嘆了口氣，她沒有插話芙蕾雅的抱怨，只是默默聽着她說話。
芙蕾雅的確是非常自責，加上恐懼的心理，導致她非常自卑。
「我本來不想承認的……但現在看來，好像他們才是正確的，如果我能使用魔法的話，如果我能更厲害的話，母親就能得救了。」
「為什麼你沒有把母親救出來，只要放棄我，明明就可以做到的！」
「反正我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人，如果相處久了，母親也不會喜歡我的。」
「我是一個廢物，我什麼都學不會，如果能把母親救出來，她就能和姐姐相聚了，那樣才是最好的結果。」
「明明……明明只要我不存在，其他人就會變得幸福，你為什麼要救我。」
伊恩靜靜地聽着芙蕾雅嗚咽的哭泣聲，還有那自卑到極點的說辭。
「其實，你不是那麼想的吧。」
伊恩終於開口。
芙蕾雅也驚訝地抬起頭看着他。
伊恩將眼睛摘掉，一顆是紅寶石一樣的眼睛，一顆是翡翠般蕩漾着碧波的眼睛。
但他的眼神此時格外嚴厲。
不用說芙蕾雅，就連碧希茵都感覺壓力倍增。
伊恩有些氣憤地說道：「雖然你身體發育得比較緩慢，但好歹也是十九歲了不是嗎？」
芙蕾雅忽然愣住了，顫抖着說道：「為什麼要凶我！你有什麼資格吼我……明明，明明你可以救出母親的！」
「用什麼救？用你的命換艾麗西亞的自由嗎？」
「如果是這樣，你的母親以後要抱着什麼樣的心態生活下去？」
芙蕾雅也情緒激動起來，她站起身子，寬大的衣服有些脫落，但她絲毫不在這些。
「我只是個沒用的人！犧牲我有什麼不對的嘛？」
「對，你不但是個廢物，你還是個自私到無藥可救的傢伙。」
「……」
伊恩繼續說道：「你難道從未注意過，你的母親在看到你時的眼神嗎，你難道看不出來那個眼神里有多少愛意嗎？」
「你說出那些無關緊要的話，難道不是想從我口中得到安慰嗎？」
「你以為我會對你說，沒關係，只要下次再努力就好，這種安慰你的話？」
「芙蕾雅，你只要把目光從自己身上轉移到你艾麗西亞身上，你就能明白你不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吧，最起碼對於艾麗西亞，你是她非常重要的女兒啊！」
「你的母親，艾麗西亞她到底是抱着什麼樣的心情看你擋在她面前的，這些事情，你有沒有考慮過。」
「你應該能懂我的意思吧，不要再逃避下去了，那些可笑的藉口，那些可悲的過往，不應該成為束縛你的枷鎖。而艾麗西亞的付出，也不應該被你視而不見。」
芙蕾雅咽了口唾沫。
她何嘗沒有過那種念頭，一個人孤單的生活，身邊的人將她視為無用之物。
她在任何地方都找不到存在的意義。
她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麼。
或許之後孤獨地死在某一個角落，都換不回任何一個人的眼淚。
她覺得自己的存在就是毫無疑義的事情。
雖然她萬分思念艾麗西亞，思念自己的母親。
但打心底里還是有一個齷齪的想法，那就是……或許自己的母親會重視自己。
不過她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有那樣的血統。
她沒有想到自己還有一個姐姐。
只要一想到，之後她的母親會見到姐姐。
她的腦海中就已經浮現出母愛被奪走的景象。
自己是個廢物。
但姐姐是個天才。
所以，愛會被奪走。
自己又會變成無人在意的存在。
這個想法一直不停地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所以她貪戀艾麗西亞的懷抱，想着如果能為自己的母親而死，或許是她一生最好的歸宿。
那樣，艾麗西亞便會懷着愧疚之心，銘記她一生。
不過人算不如天算，終究是自己活了下來，而母親仍被困在精靈樹內。
這讓她感覺到，就是自己拖累了艾麗西亞。
一時間，害怕和委屈，伴隨着洶湧澎湃的無力感摧毀了芙蕾雅的心防。
她很希望有人能聽她脫罪，所以她掏出冠冕堂皇的話語，希望有人能夠無情地指責她，甚至唾罵她。
她只是希望用這種方式讓自己好受一點。
直到……
她聽到伊恩說出那句話。
「你難道看不出來那個眼神里有多少愛意嗎？」
聽到這句話後，芙蕾雅頓時感到所有的託詞都變得不再重要。
她顫顫巍巍的用手撐住自己的膝蓋。
希望用上半身的重量阻止她的手繼續顫抖下去。
低着頭，任由淚水不停地下落。
「伊恩……母親她，真的愛我嗎？就算我是個一事無成的廢物，就算我害得她沒能出來，她還是會一如既往地愛我嗎？她還會想今天一樣抱着我嗎？」
伊恩輕輕嘆了口氣。
他想起艾麗西亞摸在他頭上的感覺，即便是和她第一次相見，伊恩都能感覺到從她手上傳來的真情實感。
更何況被艾麗西亞抱在懷裏的芙蕾雅。
當時，那種飽含母愛的溫暖，一定有好好傳達給芙蕾雅。
「會的，芙蕾雅，那是你的母親，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你的人，你只要回想起那個溫暖的懷抱，一定能夠理解那份愛意的。所以你也要為了她而努力，不要再說出那種幼稚的話
第一百八十一章：龍與弱者之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