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陶鶴齡被何輕塵三言兩句說服,趙黍也不知該說陶鶴齡心思短淺,被對方隨意拿捏,還是該稱讚何輕塵擅識人心,輕而易舉扭轉受人怨懟憤恨的局面,甚至做到讓對方心悅誠服的地步。
說服了陶鶴齡,何輕塵又從別處取來一份諜報,遞給長烈子說:「貴派幾位尊長追擊蜚獸一事,我們也派人密切留意,這是他們這一年來的大致動向。」
長烈子半信半疑地接過諜報,端詳良久之後,神色凝重地問道:「廣宗沙丘一戰是否屬實?難道真的有長老受了重傷?」
「就本相所知,廣宗沙丘深處,近來突然出現一片前所未見的毒澤,應該就是那蜚獸受傷流血染化大地而成。」何輕塵解釋說:「沙丘外圍確實收到有修士駐留養傷的消息,至於是貴派哪一位尊長,本相尚不清楚。」
「我明白了。」長烈子闔目嘆氣,再睜眼望向趙黍說:「懷玉真人,門中有要緊事務,請恕在下不能相陪了。」
「道友自便,一路小心。」趙黍立刻就看懂了,何輕塵這是早就做好準備,輕鬆將陶鶴齡、長烈子兩人調離他身邊,即便趙黍從未將這兩人視作自己的從人下屬。
如果趙黍是何輕塵的敵人,光是這兩手,就足夠讓趙黍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只能感嘆何輕塵此人在有熊國朝堂掌握權勢數十年,心機手段絕不可小視。
何輕塵叫來下屬,分別帶陶鶴齡與長烈子離開,各有妥善安排,自然就剩下趙黍一人。
「好了,無關人等都離開了,現在可以放開說話了。」何輕塵直接問道:「徐懷玉,或者我該叫你華胥國貞明侯?」
「世上已無貞明侯。」趙黍答道。
「你既然這麼說,是要表明自己與華胥國再無瓜葛麼?」何輕塵問。
「左相大人要說什麼?不妨直言。」趙黍沒心思猜謎。
「我不得不謹慎。」何輕塵表情嚴肅:「一個十年前的死人,如今從棺材裏爬出來,任誰也不能放心。何況此人還是這十年間無數災變異象的罪魁禍首,我要是鬆懈了,恐怕不光是對不起有熊國,而是要禍及天下蒼生。」
趙黍冷哼一聲:「既然我是此等罪魁禍首、大奸大惡,左相大人何不直接動手?殺了我,既剷除一大禍根,也能揚名天下,震懾四方。」
「我確實想過。」何輕塵毫不掩飾地說道:「尤其是得知你打算上天城山討教之後,我曾經動念招聚人手,直接將你圍殺至死。」
這話一出,趙黍倒沒什麼變化,反倒侍立在旁的錢少白面露驚色。
「想必左相大人應該清楚,貴派掌門當年在地肺山外做了什麼。」趙黍面無表情說:「我不過是有怨報怨、有仇報仇,僅此而已。」
「據我所知,師尊當年施展三光破晦法,無非是迫使梁韜敞露真靈。」何輕塵嘴角帶笑:「揮下最終一劍之人並非是上景宗。」
趙黍眼角跳動,何輕塵這話觸及他內心最為糾結之處,他明白梁韜失敗有其因由,但心底里總歸有一分僥倖,希望梁韜能夠成功。而地肺山一戰,前後插手干涉之人甚多,可最後重創梁韜的人,偏偏是趙黍的親生母親。
「有怨報怨、有仇報仇,這話說得好。」何輕塵微微頷首,臉上卻無笑意:「我的大師兄清都子,當年為了斷後,被梁韜親手斬殺,而死於崇玄館的上景宗弟子也非少數。少白,你有我記得你有好幾位師叔與師兄都是被懷英館修士所殺吧?」
一旁錢少白臉色微沉,有些艱難地點頭。
「如何?還要論往日仇怨嗎?」何輕塵望向趙黍問道。
「戰場之上,不論私仇。」趙黍言道。
「說得好!」何輕塵下巴一揚:「好個戰場之上不論私仇,世上能夠明悟此理之人不多。崑崙洲五國相爭,根自於天夏末年的大亂,一步步演變至此。
亂戰交兵一起,所有人都深深捲入內中,或為保家衛國,或圖名利權勢,或求開疆拓土,各有各的理由、各有各的願想,如此殺伐無休之際,談私人恩怨,未免可笑!」
趙黍則說:「左相大人這番大論,是打算為師門尊長開脫麼?」
「開脫?」何輕塵發笑道:「你該不會以為,首陽山五國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