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君站在高崖邊上,放眼遠眺,茫茫雲海終年翻騰不休,高聳連綿的蟠龍山上接蒼天,越往高處寒意越盛,卻也多了幾分仙靈清氣下注。
只是除了雲天清氣,蟠龍山峰巒間罡風猛烈,尤其是西段地脈升騰,天地氣機相和,引得罡風呼嘯盤旋、飛鳥莫近,此地便是雲岩總舵的最高之處。
楊柳君望見南方有靈光閃滅,一道符篆遙遙虛印而來,表明身份來歷。楊柳君抬手運化,澎湃真氣驅使罡風,使得無形禁制讓開一條通路。
就見一團五色雲氣飛遁而至,在高崖落下現出身形,來者一襲紺藍長袍,頭戴玉覆面,不露真容。
「嘖,我是容貌盡毀、面目難看,不得不戴面具。」楊柳君嗓音溫潤,語氣卻暗含幾分譏弄:「你啥事沒有,卻偏要戴這種隨貴人下葬的玉覆面,不嫌晦氣嗎?」
「來到雲岩峰,我與死人無異。」藍袍人回答,聲音似遠似近,聽不分明。
楊柳君笑道:「此地曾是你的師門,何必說這種話?以你的名聲地位、修為境界,重振雲岩峰一脈也未嘗不可。」
「館廨之制完備,不必抱殘守缺。」藍袍人說。
「完備?你管那叫完備?」楊柳君止不住發笑:「華胥國正式設立館廨,前後算起來也就六七十年,結果現在都成什麼樣了?若說修道,不通玄理;若說修仙,不守清靜;若說修法,不持方正;若說修術……好吧,術士倒是養了不少,可惜本事也就那樣。」
藍袍人不加掩飾:「道者、虛通之至真,術者、變化之玄技。登仙悟道,不因是否設立館廨而有區別。館廨之制,從一開始就是為了培養術法之士,並不指望館廨生能通真達道。」
楊柳君言道:「可惜,這樣的典章制度,最終養出一群毫無用處的碩鼠蟲蠹。」
「不盡然。」藍袍人言道:「五國大戰讓各家館廨早年積累的一批人才折損嚴重,但終究脈絡不絕,較之往日各占山澤福地的宗門要好。」
「所以你就乾脆捨棄雲岩峰的傳承了?」楊柳君問。
「瞻明、景明、懷明這三位,不也放棄了赤雲山?」藍袍人反問。
楊柳君語氣略微加重:「三老入世度人、利澤群生,赤雲山的傳承不在山中,而是隨赤雲都開枝散葉。若論傳承興旺,赤雲都遠勝昔日赤雲山。」
「如今的赤雲都,還能說是興旺鼎盛麼?」藍袍人直言道:「大部軍民星散各地,二十四將隕落過半,後繼者如東章之流,亦是難堪大任。」
楊柳君也不客氣:「那各家館廨這些年,又培養出幾個能獨當一面的人物?五國弭兵十年,再不濟也該有新人嶄露頭角了,可現在的情況,當真令我失望。」
藍袍人說:「你在沙場喋血多年,後進新人不能與你相提並論。若單論術法威能,梁朔召請仙將下界,你也抵擋不住。」
楊柳君話語帶上幾分陰冷:「那種貨色也值得你稱讚?先前我已看出,梁朔無法隨意召請仙將,仙系血胤到他這一代就要斷了,我不信梁韜那老匹夫看不出來。若無仙將護持庇蔭,他還有何本事?」
「莫要看輕梁氏,否則未來要吃大虧。」藍袍人言道。
「相比起那個就會臭擺譜的梁朔,我倒是挺看好趙黍。」楊柳君盯着藍袍人:「你不聲不響培養出這麼一株好苗子,倒真令我吃驚。」
藍袍人沉默許久才說:「他尚需磨鍊。」
「所以你一直壓着他?」楊柳君搖頭說:「可是他太油滑了,鹽澤城裏強忍着不出手,我甚至都在懷疑,他不是在試探我,而是利用我來試探其他館廨。」
「剿匪不是懷英館一家之事。」藍袍人說。
「剿匪?」楊柳君語氣不佳:「我看你是好日子過慣了,也換上這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臉。」
藍袍人質問道:「你既然負責主持星落郡諸事,為何放縱賊寇劫掠,而不加以懲戒整頓?我甚至聽說,你還跟一些驅策行屍的積年精怪勾結,這也是赤雲都的手段?」
楊柳君毫不避忌:「我這幾個月寧可承受損失,也在大力整頓軍紀。至於那些山中精怪驅策行屍,在我看來並無善惡可言,物盡其用而已。」
「說出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