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再往前一步我就放箭了!」
當錢少白來到南塘村外,就望見村莊外為了一圈土牆,可以看出土牆是用草包泥夯砌而成。這種用茅荻包裹泥土的手法,在水澤豐沛的鄉野之地,往往是拿來修築堤壩。
而在土牆內側,立有幾座望樓,相比起土牆就顯得粗陋許多,幾乎就是木架子,上頭只能容一名鄉勇瞭望。
此時那名連弓都拉不滿的鄉勇緊張非常地盯着錢少白,還大聲叫嚷,引來村內眾人。
一陣錯亂步伐與議論聲,幾位村民從土牆後面冒頭,望見錢少白便問道:「這位……大俠,不知您有何貴幹?」
如今錢少白換了一身略顯陳舊的箭袖勁裝,背後負劍,從先前的文士書吏,又變成行走江湖的劍客武夫,自然引起村民疑心。m.81book
「我是從北邊來的,路走久了,腹中饑渴,想買些吃食。」錢少白大聲道:「放心,我有錢,不會賴賬!」
土牆後的鄉勇頭領一眼望見錢少白手中的天夏銀餅,晃得他一陣眼花,趕緊詢問身旁村長:「怎麼樣?要不要讓他進來?」
「他身後還背着劍呢,一看就是跑江湖的,不好惹。」村長年紀稍大,面露顧慮。
「背着劍又怎的?他就一個人。」鄉勇頭領一努嘴,後面幾十號鄉勇拿着長矛草叉:「這傢伙要是敢動手,直接亂槍扎死。」
「你不懂。」村長擺擺手:「他說他是從北邊來的,現在北邊都是一片水坑泥塘,祖江寬得看不到對岸,早就沒有渡船往來了。這種敢孤身一人闖蕩江湖的,只怕是有法力在身的劍俠人物。」
「劍俠還要吃飯?」鄉勇頭領未被說服:「如果真是有法力的,這年頭還會來咱們這種窮鄉下?貴人老爺早就把他們請回去好吃好喝伺候着,哪裏還要花錢?」
「你莫不是盯上他的錢財了?」村長低聲問道。
「你不是說他就一個人嘛,等下把他請進來,大傢伙一擁而上把他放倒,錢財就歸咱們村子了。」鄉勇頭領躍躍欲試:「反正也沒有縣官老爺過問,這年頭死個過路人算什麼?挖個坑埋了就是。」
村長尚在猶豫,鄉勇頭領則說:「您怕不是忘了一件事,柳葉寨幾天後就要派人來到咱們村子借糧。這種事沒完沒了,我們又鬥不過他們,村里糧食總不能都送出去吧?」
這話一出,村長便已明白,他們這個村子想要長保安定,只能給石樑十二寨繳納錢糧,如果要讓鄉民生計得以維繫,只能苦一苦這些過路客人了。
「開門。」村長無可奈何,眼下這個世道,不吃人就要被別人吃干抹淨了。
看見塗抹泥漿的木板門緩緩打開,錢少白一臉從容,他早就聽到這些村民的低聲私語,並不覺得自己將被圍殺是多麼稀奇的事。
祖江十年四次大洪,尤其是今年潰堤,使得有熊國東南方八個郡被洪水分割得支離破碎,直接斷絕了往來交通,許多郡縣幾乎變成汪洋孤島一般。
這種狀況讓本就猖獗的匪患一發不可收拾,如南塘村這樣的鄉民百姓,光靠種田捕魚已經維持不了生計,劫殺寥寥無幾的過路人都不夠,甚至會劫殺郡治派往各地的文吏,或者攻伐臨近村莊鄉鎮。
一些餓瘋了的鄉民,已經干出殺人吃肉的行徑。什麼朝廷法度、官府律令,在洪水泛濫過的地方,全然作廢。
而錢少白就是被派來協助關世平,與朝廷官兵一同,重新恢復這些無主之地的法度。不過在此之前,必須剷除那些佔據山澤的巨匪大盜,後續事情才能步步推進。
「大俠不知如何稱呼?」剛進入村子,村長便與幾名鄉勇上前。
「我姓錢,單名一個多字。」錢少白笑着說。
村長愣了一下,心想這位大俠的父母是多愛錢才會給孩子起錢多這種名字?
「錢大俠請稍作,我已經讓人安排飯食了。」村長引着錢少白到屋中落座,裝出不在意的模樣問道:「剛才聽說錢大俠是從北邊來的?不知北邊狀況如何了?祖江大水是否退去?」
「還是那個鬼樣子,昨天晚上又下了場大雨,沒完沒了!」錢少白抱怨起來:「我看啊,只能等到秋冬時節,看看老天爺是否賞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