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黍正端着仙果發怔沉思,耳邊莫名傳來話語聲:
「不會吃?要不要我教你?」
趙黍先是一驚,這聲音分明是出自鴻雪客,他抬頭望向琅玕神柯,就見對方盤腿定坐,目光遙望遠方。
「聲隨氣至,你聽着就好。」鴻雪客沒有開口, 聲音猶自傳來:「若要回話,凝神契入耳邊氣機。」
趙黍凝注心神,感應到耳邊一縷若有似無的精微氣機,調攝自身真氣,與之交感勾連。
「悟性倒是不差。」鴻雪客笑道。
「你……晚輩先前冒犯,還請見諒。」趙黍借氣傳音, 這種事他以前還做不到,想來也是修為境界已至,如今施展起來並無礙難之處。
「什麼前輩晚輩, 沒勁!」鴻雪客仍舊乖戾:「你這個人,聰明詭詐有餘,可惜就是貪生怕死,沒有半點迎難而上的硬骨氣。」
趙黍知道鴻雪客在說當初兩人山中碰面之事,如今回想,鴻雪客出手應該只是為了略作試探,並非動了殺心。不然的話,就憑趙黍的修為法力,早就不知要死多少次了。
「讓前輩見笑了。」趙黍只好回答:「當時我不知前輩的仙家身份,先前又有緝捕司的官長告誡,提及有散修妖邪打算刺殺我,因此誤會了前輩。」
「這都是些什麼屁話?有人刺殺,你就要跑麼?」鴻雪客冷哼一聲,趙黍甚至能感覺到有劍氣逼入耳中, 隱隱作痛。
趙黍不由得苦笑回答:「前輩,我修為淺薄, 遇到強敵出手,自然是為求保命脫身為上。」
「這種鬼話都是誰教你的?張端景嗎?」鴻雪客問道。
「也不盡然。」趙黍回答:「只是修仙之士,難道不正要以保身全形為根基麼?如果遇到兇險災厄仍舊不知趨避進退,豈非自尋滅亡?」
鴻雪客直言道:「幻身假物,不過凡世逆旅,穢濁受質、塵腐之物。獨我之一靈,稟真氣、法自然、象天地,方是長生久視、仙道超脫之寶筏。五官知覺假合之身,恰恰是你難堪之障!」
趙黍聞言沉默良久,鴻雪客的說法超出他過往認識,他尚未能領悟其中玄妙精義,也不敢妄下定論。
以鴻雪客的仙家境界,應該遠遠談不上胡說一通來誤導自己。只是趙黍覺得,或許正是因為鴻雪客境界高妙,覺得這等仙家玄妙理所當然,但還不是趙黍這個層次的修士所能參透。
「多謝前輩指點,只是仙法玄奧,我一時之間難窺其妙。」趙黍回應道。
鴻雪客毫不留情地呵斥道:「你說話做事拖泥帶水,我很不喜歡。修仙之人但求直指本心,哪有這麼多無謂計較?其他人若是得了我的指點,哪個不是伏首稱謝?全副身心勤修玄功,唯恐有負仙緣。反倒是你,瞻前顧後、猶豫不定!」
趙黍不由得問道:「前輩指點過很多人麼?」
「我如果現在說要收徒,給我跪拜磕頭的人,能從這裏排到拒洪關!」鴻雪客說起這話,完全沒有謙遜收斂,狂放至極。
趙黍也不否認,只是他很好奇:「以前輩的眼力,要找到適合傳法的弟子,想來不是難事。」
「你懂個屁!」鴻雪客言辭粗鄙:「你真以為這年頭有志於仙道的人很多嗎?縱然有志於此,隨後有念慮雜之、有好惡賊之、有嗜欲沒之、有人事累之。百阻千難,難以克服。
至於設立館廨,不過是以權位之利、術法之巧,誘人入門罷了。然而修仙一途,入門之後還有高峰要攀。可是權位術法之誘,終究不脫世情俗理。沉迷於此,天長日久反倒拖累仙道之功!」
趙黍暗暗點頭:「可是弟子傳人走錯路,不正是要師長調教點撥麼?誰都不是生來就有修為的,仙途之上的阻礙,誰也不敢斷言自己一定能夠克服。前輩……您該不會是嫌麻煩吧?」
「嗯?」鴻雪客一聲質疑,趙黍頓時感覺劍意臨身。
與此同時,梁韜似乎有所感應,他目光稍移望向鴻雪客,眉頭微皺,隨後又望向趙黍,若有所思,並未多言。
趙黍趕忙解釋說:「我並非責怪,前輩遠俗近道,自然不會為凡塵庸輩耗費心思精力。」
話是這麼說,可趙黍如今大致明白,為何梁韜曾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