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黍看着母親的墓碑,原本心中有千言萬語,此刻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在趙黍的記憶中,母親總是疾病纏身,時常臥床。後來修煉行持,他才明白倘若修為盡廢,可不止是喪失法力。
因為修為本就是調攝身心、凝鍊神氣的成果,修為盡廢,等同普通人身體殘疾、罹患絕症,就算能夠活下來,也註定生機薄弱、壽數不長。
趙黍的母親能夠誕下他,本身就極不容易,可能因為母親曾經境界高深,就算修為盡廢也能保住凡人生機。
「你知道嗎,我以前恨過你。」趙黍對着墓碑,似笑非笑地說:「你……離開之後,爺爺的身子每況愈下,最後幾個月,他天天要我背書,如果哪裏記錯了,就要我抄上幾十遍,不抄完不准睡覺。那時候正好是冬天,我幾乎每抄半頁紙,就要看一眼硯台,省得墨水結冰了。
越是這種時候,我就越不明白,你究竟為什麼要離開?難道你與父親本就沒有情意?還是說你嚮往榮華富貴,受不了清苦無趣的日子?」
趙黍雙手掩面,低聲自語:「我記不清你和父親的模樣了,你們……離我好遠啊。」
沒有嚎啕大哭,趙黍只是在墓前默默流淚。直至天色轉暗,侯府僕從擔心趙黍,上前探視。
趙黍的心緒平復許多,給墳墓略作打掃後,動身離開鍾秀山,並未逗留。
當車馬回到侯府時,夜色已深,安陽侯將趙黍喚去書房,秉燭而談。
「見你氣色尚好,我就放心了。」安陽侯寬慰道:「其實,令堂對你十分愧疚,覺得未盡養育之責,可是又唯恐拖累你的修煉,一直不敢找你。」
趙黍嘆息說:「我從小就知道母親體弱多病,不敢奢望太多。如今想來,反倒後悔自己不曾盡心照料。母親她臨走之前,是否仍然病痛纏身?」
安陽侯回答:「病痛不多,只是身子虛弱,吹不得風,一直在房內修養,鮮少露面。」
趙黍默默點頭,安陽侯從旁邊取來一個木匣,言道:「這是她留給你的。」
打開木匣,趙黍看見內中有一卷青玉簡札,形似竹簡,以金線作為繩結,隱約有清氣聚結流轉,一眼就能看出絕非凡物。
「這是什麼?」趙黍問。
安陽侯回答說:「玄圃玉冊……世侄可知令堂是什麼出身?」
趙黍言道:「我記得她是玄圃堂的門人,那是一個修仙門派,傳承悠久,但是在戰亂中履遭侵伐,還有妖邪攻山之事,使得宗門衰敗、門人逃散。」
「這麼說,倒也沒錯。」安陽侯神色略顯嚴肅:「但當中還有隱秘緣由,外人不知。玄圃堂的宗門道場,乃是崑崙洲一處靈樞仙窟,有安鎮地脈之功,歷來飽受妖邪覬覦。所謂懷璧其罪,五國大戰之時,一些大妖鬼王、左道邪修盯上了玄圃堂的道場。」
趙黍表情凝重,安陽侯繼續說:「當時玄圃堂向崇玄館求援,但梁國師並未出手,而是放任妖物邪修侵伐,使得玄圃堂淪陷妖邪之手,門人死傷慘重。崇玄館事後出面,討伐妖邪之餘,佔據了玄圃堂的宗門道場,並將其中仙經法寶佔為己有。」
崇玄館做出這種事,趙黍絲毫不覺得稀奇。霸佔洞府道場、掠奪仙經法寶,這就是崇玄館一貫作風。
然而天夏末年以來,亂世百載,別說妖邪作祟,哪怕修仙宗門之間也殺成一團,道場洞府易主實屬尋常,趙黍沒有心思去糾結誰對誰錯。
「不知這玄圃玉冊,世叔從何處尋獲?」趙黍問。
安陽侯笑了:「崇玄館並非鐵板一塊,我也結交了其中幾位人物,畢竟同在朝中任事,多交朋友總歸沒錯。」
趙黍轉念細思,也覺得安陽侯所言有理。就外人所知的崇玄館,仙系血胤便有四姓世家,其中永嘉梁氏毫無疑問是頂樑柱,梁韜身兼首座與國師之位,無人能夠挑戰,但這並未妨礙另外三姓為了各自利益,與外人往來。
「世叔的意思是,崇玄館收藏的仙家法寶、靈丹妙藥,您都有辦法拿到?」趙黍忽然來了靈感。
安陽侯笑道:「也不盡然,梁氏仙祖傳下的寶貝,大多在梁國師手中。至於這些年崇玄館從各處奪占的法寶丹藥,有不少分給另外三家,以為安撫
第72章 用計得玉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