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涵冷厲的面容有了一絲為難,遲疑了片刻,方道:「王叔切勿取笑,這位姑娘也是名門閨秀,不過是因故暫居於此。王叔若一意想見,小侄只得去請。」
忠順王在槐樹下坐下,哈哈笑道:「賢侄如此一說,倒叫人心中越發好奇。就有勞賢侄請那姑娘出來一見!」
水涵只得應了,邁步走到屋前,正欲說話,黛玉已攜着雪雁春纖走了出來。
四目相對,水泫雙眸依舊冷厲深邃,黛玉雙眸凜然清亮,只是一閃便垂下眼帘,停下腳步,待水泫轉身,方跟着水泫走到忠順王跟前。
忠順王見水涵身後的少女低頭裊裊走來,身形纖瘦如弱柳扶風,蓮步輕移漾起裙裾如清溪泛波。
還未抬頭,忠順王便已覺風姿楚楚,曼妙絕塵,不由的站起身來,想細瞧黛玉形容。
黛玉卻只在水涵身後萬福行禮。
忠順王聽見黛玉行禮自稱是林氏,便踱了兩步,錯了個角度,看着黛玉笑道:「林姑娘?不知府上是?……」
黛玉仍是低着頭只得冷聲道:「先父乃前科探花、前尋巡鹽御史,姑蘇林氏。」
忠順王恍然笑道:「哦,原來是林姑娘。怪道去年宮裏賞梅後嘗聞人誇讚你,林姑娘果然是絕色佳人。」
黛玉籠煙眉微微一蹙,冷聲道:「王爺謬讚了。承蒙天恩,民女有幸奉旨進宮賞梅。民女雖草芥蒲柳,見微識淺,僥倖被帝後奉若上賓。皇家禮儀風範令民女深為折服,至今銘記。不想今日王爺大駕光臨,又是一番儀範,令人剮目。」聲音清冷如冰,凍住了忠順王調笑之意,卻令水涵心下一震。
忠順王乾咳着笑道:「林姑娘原不是住在賈家的麼?怎麼又到了賢侄這裏?是因為賈家被抄了?還是因為賈家的什麼寶什麼玉丟了?」
黛玉聽忠順王如此嘲諷自己心中甚怒,又聽得賈家被抄,寶玉仍下落不明,心下又是鬱悶,不由長嘆道:「民女飄零孤萍,不過聽天由命罷了。舅舅們身陷囹圄,舅母們無暇看顧,只得送走民女。至於賈家被抄、丟了什麼,多謝王爺告知。」說着又忍不住嘆息。
忠順王點頭道:「林姑娘在賈家住的時日也不短,聽人說賈家的一個少爺,原元妃的胞親,極愛在內闈斯混,又極愛吃女子嘴上的胭脂,可是真有其事?」
黛玉知道他話中意有所指,怒極反笑,抬起頭冷冷的瞪着忠順王道:「王爺以為呢?眾口爍金,三人成虎。民女若說不是,王爺就相信了麼?況王爺也說了,民女原也是在賈家住了幾年的,民女若說不是,王爺又會說民女是在為自己撇清。王爺若是不信這話,就不會拿此事來問我!」聲音如冰珠相擊,冷然清脆,瑩白如玉的臉頰因了怒氣而緋紅,幽幽的雙眸因了憤怒而清亮異常,菱唇緊抿,怒氣凌人,如烈日下亭亭玉立的灼灼紅蓮。
忠順王乍見黛玉絕代姿容,早已絕倒,又見黛玉咄咄反詰,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
水涵背對着黛玉,聽得黛玉氣息急促,便知黛玉生怒,待聽得黛玉冷冷反問,心裏也不禁暗自叫好,現見忠順王看着黛玉發愣,便不自覺的走了兩步,擋住了忠順王的視線。
忠順王回過神,嘿嘿乾笑道:「正因為不知真假才要一問,到底事實如何,林姑娘應該知道。」
黛玉極厭惡忠順王那陰鷙的眼神,因放眼瞧那遠處被夕陽披了金紗的山林,冷聲道:「鳩鴆惡其高,鷹鷙翻遭罦罬,薋葹妒其臭,茞蘭竟被芟鉏!」
忠順王臉上的嘲諷之意更深,只是嘿嘿笑道:「林姑娘對他倒是倍是推崇呢!竟將他比成鷹鷙、茞蘭?」
黛玉冷冷一笑道:「這是王爺說的賈家少爺寫給他侍婢的誄文中的句子。」
忠順王因冷笑道:「他對那丫頭很是不一般呢!怎麼聽說他強姦逼死母婢呢?」
黛玉也不理會,冷冷低吟道:「諑謠謑詬,出自屏幃;荊棘蓬榛,蔓延戶牖。豈招尤則替,實攘詬而終。既忳幽沉於不盡,復含罔屈於無窮。高標見嫉,閨幃恨比長沙;直烈遭危,巾幗慘於羽野。自蓄辛酸,誰憐夭折?」一聲長嘆,似有綿綿不盡的惋惜遺憾,令聞者動容。
忠順王問道:「這也是那誄文中的句子?」
黛玉喟嘆道:「因是銜玉所生,極受外祖母溺愛,無人敢管。卻也因此遭
第四十回花開易見落難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