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原本極不願想那賈家的事情,只是寶釵寶玉如今情形實在是令人不勝感慨,人世寒暑巨變豈是一個心驚膽寒能形容的盡的!,此時聽春纖勸着,黛玉便也就閉目凝神,卻不知怎的,漸漸的想起水涵來,不知水涵為何會來蘇州,那日的那番神情舉止又頗流露出些許纏綿情意來,只不知他心底到底是何居心,一時間,心內時而猝然歡喜時而莫名惆悵。
春纖點點頭道:「姑娘別想這些了,歇下養養神才好!自己才安生幾天,保養着還來不及,何苦還為那起人操心。我們幾個並這院子裏的女孩兒可都指望着姑娘呢!」
黛玉點點頭道:「你放心,我實在從心裏並不想見她們!那薛蟠搶了香菱又害了香菱,王嬤嬤也是因王夫人而亡,我又豈能為他兩個去求人。別說沒人可求,就是有人可求,我也不能夠!況我若不是蘇老伯兩口子忠厚,也不知哪處依身呢。如今我所能與者,不過就是從賈府裏帶出來的那百餘兩銀子罷了。這裏雖林家的祭田有些進益,到底是蘇老伯兩口子辛勞守護多年所得,我又豈能隨意送給旁人。」
春纖道:「這叫自做自受。寶二爺也罷了,那薛姑娘最有心機的,姑娘還是不見為妙!」
黛玉搖頭道:「我也不能糊塗至此!不過是想着當日老太太曾關囑過若他們有難叫我能着拉一把,你瞧才剛寶姑娘寶二爺,成什麼樣兒了,比咱們這收留的姑娘還不如!」
春纖道:「姑娘又心軟了。姑娘吃他們的苦還不夠?姑娘當真要向王爺開口求情?」
黛玉嘆道:「說到底他們原也是親戚,我這麼連面也不見,豈非絕情?」
春纖一愣,忙道:「姑娘為何這麼說?」
黛玉在裏屋歇晌,想着寶釵所說眾人的遭遇,心緒複雜,因嘆息道:「春纖,我是不是太絕情了?」
春纖見狀便命那小丫頭子送了出去,待那小丫頭子回來說寶釵寶玉果然走遠了,方親自端了菜與飯來服侍着黛玉用了。
寶釵聽了春纖這番話倒是徹底絕望了,因也不再逗留,黯然向春纖告辭。
春纖一撇嘴,道:「我們小姐身子還未將養好,大夫說了要安心靜養。若是見了你們,勾起從前那些傷心事寶二奶奶好意豈不白廢了!依我說,以後從此大家都再別見面才好,省的想起那些尷尬沒臉的事來。」
寶釵受了春纖這番搶白,頗為失望,因想了想又道:「春纖姑娘別生氣,並不是想讓林姑娘委屈着去求永靖王,不過想請林姑娘說兩句好話。倒是我們誤會了,姑娘既不肯,那也罷了。還請姑娘帶個話兒,讓我們見見姑娘,能瞧着林姑娘好好兒的,我們的心裏也好過些!」
春纖睃了眼寶釵,立刻收了笑容正色道:「寶二奶奶這話可是不通,永靖王救了我們小姐是行俠仗義,並不是那起略施小恩小惠就圖人報答的卑鄙小人。因不想讓別人亂嚼舌,連病還沒治好便回來了。我們受了王爺的救命大恩,日夜思報尚且不能,豈有再去求他之理。況這又不是什麼堂皇正事,有什麼因就有什麼果,憑什麼人家的命不是命,你們家人的命就比旁人的金貴。請薛姑娘斷了這個念頭,我也斷不會將這話告訴我們姑娘!」
寶釵猶疑了片刻笑道:「京城裏的人都說永靖王爺很看重林姑娘,不但救了林姑娘,還親派侍衛送林姑娘回蘇州來!當今皇上最是寵愛永靖王,若林姑娘能開口求永靖王,這事必然就成了!」
寶釵用完飯便又向春纖開口提求黛玉救薛蟠和王夫人,春纖因笑着問道:「寶二奶奶求錯人了,我們小姐又不是判官,又沒有個有權有勢大富大貴的姨娘舅舅,自顧尚且不暇,哪裏有那能耐呢!」
寶玉倒頗自覺,吃完飯便又是一揖自己又出去到籬笆外侯着了。
春纖駭然,看看寶釵如今臉色憔悴,雙頰瘦削,哪還有往日的那水嫩雍容。
寶釵浮起一抹苦笑道:「在牢裏早被人搜去了!」
春纖點點頭,又看看寶釵,道:「寶二奶奶的金鎖呢?」
寶玉呆了呆,木然一笑道:「丟了!」
春纖瞧着寶玉胸前未掛着玉,不禁問道:「寶二爺的玉呢!」
春纖倒真覺得有點不忍,忙也斂衽還了一禮,便請了二人到廂房裏坐下吃飯。
寶玉倒是一眼就認出春纖來
第五十回效顰莫笑東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