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前腳進王府,還沒等到西院的宿舍,後面就有急促的靴子踏地聲傳來,回過頭一眼就見到陸松帶着幾個侍衛急匆匆向他追來。
「朱少爺,可讓在下一頓好找。」
陸松追上朱浩後鬆了口氣。
朱浩笑問:「陸典仗找我作何?」
陸松擺擺手,讓手下自行換班,他則湊上前,待稍微緩口氣後才道:「你不是跟唐先生商議好了,中午前完成府試便出考場?我不到午時就去等,等了小半個時辰,一直到有放排的人出來,聽他們議論才知你一早就交卷出場了……我又趕緊四處找尋。」
聽陸松訴苦真是稀罕事。
朱浩平時見到的陸松,都是下地埋頭幹活老黃牛的類型,哼哧哼哧只喘氣不會叫喚,現在才知道原來陸松也有叫苦的時候。
詳細問過才知道,原來陸松一早就被唐寅叫去到城外十里亭等候王守仁,接到王守仁後護送其到州衙……一上午就沒空閒過。
「陸典仗,你找到我,接下來要幹嘛?不會帶我去州衙找唐先生吧?」朱浩笑問。
陸松道:「這倒不用,唐先生猜到你可能會回王府,就讓人在距離王府不遠的東勝閣設宴,你隨在下去一趟即可。」
這邊陸松來不及休息,換了一班侍衛跟上,便帶着朱浩去酒樓。
……
……
要說王府出錢給唐寅設宴款待貴賓的地方,自然不同尋常。
當天興王府直接包下整個東勝閣,只招待唐寅和王守仁這一桌客人。
「好名字。」
朱浩站在酒樓門口,不着急進去,抬頭看了一眼,東勝閣二樓窗戶全都關着,不能從外察覺裏面是何光景。
陸松見門口守着的王府侍衛,便知地方沒錯,走過去道:「通傳一聲,就說我帶朱少爺來了。」
「是。」
侍衛趕緊上樓通知。
朱浩心想,這弄得還挺正式,平時你陸松直接帶我上去就行,這是給王守仁面子?
不像啊!
應該是給唐寅面子,讓唐寅的故交王守仁覺得,唐寅在王府中受到極大的禮遇,給足了面子。
這就是王府會做人,可能是袁宗皋和張佐提前有過交待,讓陸松等人跟隨唐寅時務必要這麼做。
……
……
通傳後二人順利上樓。
陸松在前,朱浩跟在後面,上樓後見到居中的一張大圓桌前,坐着二人。
除了唐寅,還有個四十來歲,看起來面帶風霜,精神略顯萎靡,留着山羊鬍的老學究,第一眼印象有點像范以寬,可當對方正視樓梯口方向時,那銳利的目光,卻如利箭般帶着一股殺氣,明顯跟唐寅這樣的文弱書生不同。
朱浩本以為對方會帶很多扈從,誰知竟然是孑然一身,頗有點單刀赴會的意思,畢竟興王府招待王守仁並非無所圖。
「朱浩來了?來來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乃僉都御史,巡撫江贛南部州府的王中丞。」
唐寅笑着引介。
唐寅沒有起身,王守仁自然也就不需要站起來,畢竟從樓梯口出來的不是什麼大人物,如果是王府中派人來,哪怕是張佐,王守仁都需要起身相迎。
但來的竟然是個孩子……
這是為何?
「伯虎,他是誰?」
王守仁問得很直接。
本身王守仁年歲比唐寅小上兩歲,二人一個祖籍浙江,一個南直隸,都頗富才名,又曾同在弘治十二年參加會試,平時沒什麼交情,但見面後也能稱得上朋友。
唐寅笑道:「此乃世居安陸州長壽縣的錦衣衛千戶之家朱家子孫,正德七年平中原盜亂時已故忠義將軍獨子……朱浩。」
引介時,唐寅不說朱浩是自己弟子。
丟人哪!
當先生的天天求助弟子,這要是說出去誰信?
現在他要拿朱浩當槍使,讓朱浩編一些說辭對付王守仁,那就不能再把朱浩當成晚輩,而要當成同輩看待,這樣他唐寅才有機會躲在後面看熱鬧。
朱浩一聽這引介,暗想壞了,老小子一定是上午被王守仁為難多次,發現不好對付,這才把我強捧一番,讓我幫你招呼這個眼睛裏揉不得一點沙子的當代名臣。
唐伯虎啊唐伯虎,你可真是陰險。
王守仁一聽朱浩是錦衣衛千戶之家朱家子弟,臉色明顯有變。
這就涉及王守仁曾在正德初年因得罪劉瑾,在京時被押詔獄,後發配貴陽龍場驛當驛丞,中間連續遭遇劉瑾的人追殺,假死才逃過一劫的往事……只有經歷過東廠和錦衣衛刁難之人,才會對這兩個特務機構的手段有着深切的領悟。
那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懼怕。
唐寅明顯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拿朱浩的身份說事。
「原來是忠良之後,可敬可敬。」王守仁還是沒起身,不過稍微拱拱手,算是給了一個孩子足夠的重視。
一旁的陸松則沒太看明白是怎麼回事。
要說這個王守仁,是他見過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