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依然沒有跟朱四交底。
又是種下一顆種子,讓朱四覺得二人身世可憐,有能力的話人可以救,下次就該談如何施救的問題,在此期間朱浩已經可以調度人手預先準備了。
翌日。
一早朱浩起床,就發現很多不對勁的地方,府上侍衛進出頻繁,每個人臉色都很凝重。
天光大亮後……
發喪。
好似應了朱浩的預料,無論昨日朱祐杬看上去多麼有精神,心中預估他還有多少日子可活,但朱祐杬終歸扛不住病痛的折磨,可能是自尋短見,也可能是真的到了壽終正寢的時候,夜裏悄然而逝。
一下子,王府內一片縞素。
連朱浩和京泓都發了孝衣,等穿戴好後,唐寅一身縞素出現在二人身邊,沉聲道:「你們隨我去祭奠。」
即便京泓這樣最近沒有參與這件事之人,也知王府出了什麼問題。
王府上下一片悲慟。
唐寅、朱浩和京泓三人還沒進到王府內院,就聽說正門那邊,本地知州張也錚在辭任之前,貓哭耗子假慈悲,驚聞噩耗後特意前來王府弔唁。
……
……
再見到朱四時。
他單獨一人跪坐在自己父親靈位前,沒有哭,大概是父親過世時他已痛哭良久,此時整個人都有些麻木。
沒有見到朱三或是蔣王妃的身影,這種時候,王府上下所有事務,包括治喪在內,都將由他這個世子來完成。
王府為了保護朱四的安全,本地前來弔唁之人全部由袁宗皋為代表的王府長史司應付,張佐根本沒份參與。
見到唐寅帶着朱浩、京泓過來,朱四起身到三人面前。
隨後「哇」地一聲便哭了出來。
好像只有在親近的人面前,他才無須強行掩飾,情感也更濃烈和真摯一些。
這邊唐寅好一通安慰,終於讓朱四的情緒有所好轉,門口那邊張佐急匆匆跑了過來:「世子……很多繁文縟節,需要您應對一下,另外還得麻煩您去見一下王妃……」
張佐言辭閃爍打量唐寅一眼,隨後連拉帶拽將朱四帶走。
京泓完全沒看明白是怎麼回事。
唐寅則抓住一些關節,卻不是很確定,只有朱浩對王府當下的局勢看得很透徹。
「走吧。」
朱浩道,「向興王行禮後,我們也該到各處幫襯下……接下來最難之事,就是世子及早完成王位繼承。」
唐寅點頭。
興王過世,馬上要向朝廷報喪,朱四眼前最多是以世子的身份來打理王府中事務,名不正則言不順,一切都要看朝廷幾時讓他順利繼承王位,或者說如何讓他繼承……
朱浩道:「另外,我想回家一趟。」
唐寅本來不打算同意,此等時候王府進出必定有不便之處,但朱浩回家通知家裏人一聲並無不可。
「你跟世子知會一下吧。」
唐寅的意思,你要做什麼最好先問問朱四的意見,他現在才是這王府之主。
朱浩搖頭:「世子眼下無心於治喪外的任何事,如今王府內大小事務,恐怕就連張奉正都很難插手……唐先生小心些。」
唐寅馬上聽明白了朱浩的意思。
昨日王府那種相對平衡的格局,現在隨着興王之死轟然坍塌,一場暗潮已在醞釀和涌動之中,袁宗皋作為名義上的首席託孤之人,王府內大小事務必然會一肩挑,誰想挑戰他的權威,跟找死差不多。
隨後三人前去靈堂,恭恭敬敬上香,行禮。
……
……
興王之死,一上午時間就傳遍全城,成為安陸當下一等一的大事。
消息傳播速度很快。
因為這兩年興王府在地方上贏得聲譽、口碑,使得百姓對興王府非常感恩,一時間民間為興王設立的靈堂隨處可見,白色的綢布一時間脫銷……
朱浩回到家時,已過了中午。
朱娘也得知興王過世的消息,讓下人在自家門外掛了白綾,家裏也擺上了靈牌,只是按照規矩上面不能寫興王的名諱,只能以「貴人」之類的稱呼作為指代,用以叩拜。
「娘不用難過,興王的病情不是一天兩天,走的時候應該還是很安詳的。」朱浩安慰朱娘兩句。
朱娘心善,知道興王對自家小院有莫大恩惠,拉着朱浩非要去令牌拜上一拜,朱浩也沒有提出反對。
王府時,一切都可以從簡,因為沒人在意那些俗套的東西,而回到家中,連對待興王之死的問題上,可以做到無外物所擾,所絆,心反倒更加虔誠。
……
……
接下來多日。
王府都籠罩在興王過世的陰影中,朱四作為興王唯一的兒子,需要在靈前守夜。
讓一個孩子一晚上都對着冰冷的屍體,哪怕那是自己的父親,一晚上下來難免還是讓人心理產生陰影,所以王府規定朱浩、京泓和陸炳,甚至曾經在王府中讀過書的袁汝霖也要前來,輪班陪朱四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