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3章 朝堂誰做主?
朝堂上氛圍非常壓抑。
對於大臣中的明眼人看來,這已超脫君臣間的正常博弈,臣子分明就是在以極端的方式否定皇帝的功勞,並想逼皇帝將手裏的權力讓出,並保證不再做出違背大臣意願的事情。
朱四臉色很難看,此時他已意識到自己被人惡意針對。
在場就算有大臣想站出來為他說話,也要顧慮到文官集團共同進退的問題,誰出來幾乎就是將自己和子孫後代的政治前途全給毀了。
誰敢踏出這一步?
孫交作為中立派,看到這一幕,也不由十分驚訝。
一個所謂的龍脈之爭,就要讓皇帝憑空賺到手的十幾萬兩銀子退回去,並要關閉西山的煤礦?
可是開煤礦之事,從一開始文官集團就沒有反對吧?
當初提出東南海防缺銀子時,為何那時沒人提出開礦會壞大明龍脈?你們今天才意識到這一點?
不過,就算孫交憋了一肚子話,此時依然選擇了容忍。
不為別的……就是不想惹事。
文人的中庸思想,說白了就是一種怯懦,遇事時首先想到的是隔岸觀火,明明胸中有滿腔憤怒,臨到頭卻選擇笑臉迎人。
恰在此時,一人從人群後走到了前面,一道道視線集中到其身上,儼然成為現場的焦點。
本來他也是焦點。
唐寅。
對別人來說,為新皇說話,等於是開罪文官體系,既要為自己的政治前途思量,也要為子孫後代着想,不敢出來為皇帝辯護。
但唐寅怕什麼?
就像我唐寅不說,你們就會把我當成文官中的一員,甘心接納?
再者說了,我唐某人連個兒子都沒有,就算以後過繼個兒子,他讀不讀書還兩說呢,我怕個球啊。
「陛下,臣有話講。」
唐寅道。
朱四用滿含期許的目光望着唐寅,頷首道:「唐卿家,你且說……」
唐寅此時心中也是波濤洶湧,驚嘆於朱浩敏銳的洞察力,因為眼前這一切,正在朱浩的預測內,甚至為他想好了應對之策。
「陛下,臣認為,有關龍脈之事,太過虛無縹緲,實不足憑,不當以此為由阻斷西山開礦之大計。」唐寅道。
在場大多數文臣都以為唐寅能說出什麼「高見」,結果聽了這番話,不由全都帶着一抹失望。
就這?
龍脈虛無縹緲?
這還用得着伱來說?
玄學的東西,說能說得准?
以往西山不開礦,就算開了朝廷也坐視不管,不就是因為玄學的存在?現在你唐寅負責西山開礦,當然會這麼說,你這理由根本就不能讓人信服!
毛紀正色道:「龍脈之事,或是傳說,不可盡信但也不可不信。以往京師周邊之地未曾動土開礦窯,便是因此原因,如今西山卻大肆動土,若真龍脈有損,危及大明運勢,這責任怕是誰都承擔不了!」
「對啊。」
在場很多大臣都認同毛紀的說法。
就連一些中立的老臣,都覺得毛紀言之在理。
唐寅好整以暇道:「那除了西山開礦外,大明其餘地方開礦,比如說陝西,又或者中原之地,則沒有任何問題,有關礦窯拍賣之事,也可成為定例,是嗎?」
「啊?」
這個問題,瞬間就把毛紀給問住了。
我們阻止在西山開礦,名義上是說龍脈受損,但其實就是想阻礙你們拍賣礦場獲利!
聽你的話似乎是說西山的煤礦封不封對你們沒什麼影響,一心要讓拍賣礦場之事成為定例,以此延續下去?
毛紀沒料到唐寅的問題如此尖銳,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好望向楊廷和,等內閣首輔來給出方略。
不料等了半天,楊廷和沒有動靜,也沒有人給出個準確答案,唐寅不由搖搖頭,繼續道:「自打陛下登基以來,朝廷各處虧空甚多,受制於前朝奸佞橫行,如今大明百廢俱興,就連九邊之地錢糧之缺,以及東南海防穩固,都要陛下自行籌措錢糧,便在此等艱難時候,爾等還要為龍脈之事爭論不休?
「在下剛入朝,對於此等事,真是不明白,到底是朝廷的安穩重要,還是保護那虛無縹緲毫無根據的什麼龍脈來得重要?」
通政使俞琳出列:「此話荒唐,保護龍脈關係大明國運,當然是重中之重!」
唐寅道:「那你告訴我,大明國運到底是什麼?如何證明國運不濟?只是因為在西山開個礦,我大明國運就受損?如何確定有損?」
「荒唐,荒唐!」
俞琳指着唐寅破口大罵,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玄學的東西,能拿出合理的理由就有鬼了。
楊廷和眯眼打量唐寅。
在很多人看來,唐寅「黔驢技窮」,正是因為找不到理由來反駁文官有關龍脈之說,唐寅才揪着玄學的事情質問在場大臣。
你唐寅不過是個從五品的芝麻綠豆小官,誰會把你的意見當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