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晨筱想也沒想便奪過他的啤酒仰頭大口喝下,喝完以後她又從袋子中掏出另一罐舉到他面前,挑釁地望着他:「怕你不成?」
熊佑軒笑着接過來,才剛拉開鋁環,她又舉起另一酒罐與他的輕輕相碰,「砰」的一下,清脆的聲音,在二人默然的相視中迴響。
花瓣紛飛的桂花樹下她與他喝了一罐又一罐啤酒,闊談往事,從第一次見面的尷尬到變成青梅竹馬的契合,從幼時與隔壁小黃廝打的窘事再到求學時一起練習結他的興致,她一直說個不停,似乎再細微的事情都能成為她嘴下爆笑的談資。
天邊漸暗的雲彩。
地下數不清的啤酒罐。
她的笑聲越來越大,他的臉色越來越紅,她和他已聊了很久很久,久到殘陽完全沒落,久到夜色/降臨月明星稀。
夜已有些深了,桂花林下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兩三對情侶。
陸晨筱呆呆地望着他們,有些酒勁衝上來,腦袋昏昏沉沉,眼前的二人忽然幻化成兩抹熟悉的身影,她在如雪的桂花樹下歡快地旋轉曼舞,他寵溺地跟在她身後微笑吶喊,她與他甜蜜地相擁在一起。
此時此景……
與曾經的她和他如此相像……
過往的一切忽而如潮水般洶湧而至,她咬住下唇,承受着心臟一浪又一浪撕裂的痛楚。
「他要回國了。」
熊佑軒簡潔平淡的話衝進耳朵,她的臉剎間煞白,即使沒有一語道破,她也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誰人。
有夜風徐徐吹過,黑夜裏狂擺的樹葉就像無數顆凌亂的心。
半晌。
「……是嗎?」陸晨筱努力保持聲音的平靜,身側的手指卻已絞成一團。
熊佑軒接着說:「嗯,有些公事要回來處理,叔叔的故友讓他在那邊的公司工作,近幾年也發展得不錯,說起來他也算是個工作狂,這些年都沒有回來過,每次都是讓我千里迢迢飛過去的。」
平淡的聲音滑落耳邊卻如千斤重石,她沉默不語,十指絞得泛白。
他又說:「其實早年他在國外的生活也不如意,文化差異水土不服,他也曾經用了很長的時間去適應,再加上雙親突然離逝,對他的打擊着實很大。」
就像一道閃電炸現,陸晨筱猛然轉過頭!
皎潔的月色里,她臉容蒼白得猶如褪色的花瓣,怔怔地望着熊佑軒,滿眼震驚與不敢置信。
「一場意外,現合葬在西雅圖的一個小村莊。」
他也望着她,她的眼底分別漫上一層霧氣,裏面有驚愕有疑問有痛心,他知道她有很多事情想要問他,他靜候着,可是許久她只是保持沉默,又或許在極力壓制,直到眼底的慌亂漸漸轉為平靜,她才輕輕的帶來了一句——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是啊,為什麼要告訴她這些?
許久以前他便已決定,關於那個人的一切在她面前他全都絕口不提,因為他深知那是她此生最深刻的痛,就像一道永遠無法結疤的傷口,只要稍一碰觸,那些撕心裂肺的往事便會血如泉涌,讓她痛不欲生。
「你,還在意他嗎?」但是,他竟還是這樣問了她。
在這段愛情里,他一直看着她如何沉淪,看着她如何傾盡所有,更看着她如何萬劫不復。可是這一刻,他想要知道,經歷了這些年,那人是否還佔有她心底最獨特的位置,他想要知道,當得知那人的遭遇,她是否會再一次如以前那般奮不顧身。
他想要知道,迫切地,即使卑劣也想要知道。
夜風吹來,吹起陸晨筱白色的裙角輕揚舞動,她仰望孤寂的月色,聲音比夜風還要輕:
「佑軒,我只想忘記過去,重新開始。」
又一口啤酒灌入腸肚,她再次仰脖大喝,從容灑脫的姿態落入他的眼中卻更像在宣洩,宣洩對過去種種的眷戀與不舍,宣洩即便遭受了如此的背叛,她依然無法視那人如陌路人。
伸手從袋中掏出另一罐啤酒,熊佑軒打開繼續與她暢飲,臉上的表情依舊平淡無波,一雙眼睛卻冰冷如冬日破曉時分的寒霜。
曾經,他以為她再也無淚,在無數個數不清的夜晚,她哭得那樣力竭聲嘶痛不欲生。曾經,他以為她再也
第八十四章隱晦的愛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