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胥,寡人不能讓你為寡人擋災。中山國伏屍數十萬,終歸不是寡人所願也。」
慶忌嘆氣道:「況且,你已經年邁,經不起折騰了。寡人於心何忍?」
「大王,你可知曉,臣年歲幾何否?」
伍子胥問了一句。
「寡人要是沒記錯的話,你今年……貴庚七十八了。」
聞言,伍子胥很是感動的點了點頭,道:「大王居然能記住臣的歲數,臣不勝榮幸。大王,臣這把年紀,已經沒幾年好活的。」
「臣記得大王曾說過,軍人當以馬革裹屍為榮。」
「臣深以為然,作為吳國大司馬,死在病榻之上,對臣而言,是一種恥辱,莫大的恥辱。」
」眼下就差一個中山國,大王便能包舉宇內,一統天下,建立曠古爍今的一番偉業。這是大一統戰爭的最後一戰,請大王讓臣效勞……」
「如此,臣便是死於此戰,也無怨無悔,了無遺憾矣!」
面對伍子胥這樣的請求,慶忌不由得閉上了雙眼,心裏很是沉重。
一個七十八歲,頭髮花白的老人,最後還想為慶忌貢獻出自己的一份心力,這讓慶忌如何能不動容?
「子胥,你好好待在咸陽,安享晚年不好嗎?」
「不。大王,這不是臣的為人。」
伍子胥搖搖頭道:「大王,你了解伍子胥,正如伍子胥了解大王。」
「大王,臣雖老邁,但是身子骨還算硬朗。大王豈不知,臣還能一飯斗米,肉十斤,被甲上馬!」
伍員老矣,尚能飯否?
伍子胥這確定不是在吹牛嗎?
慶忌知道伍子胥的食量大,但是吃一斗米飯,十斤肉,還能披甲上馬,這不是在扯澹嗎?
慶忌都辦不到!
「大王若不信,可命人準備,臣一定不敢欺君。」
「別。」
慶忌擺了擺手,生怕伍子胥意氣用事,繼而把他自己害死。
「大王,臣是大司馬,大一統的最後一戰,豈能無我?」
「也罷。」
慶忌最後還是鬆口了。
「子胥,寡人可任你為大將,平定中山國。但是,這平定中山國之策,要改一改,雙管齊下。」
「如何雙管齊下?」
伍子胥頗為不解的詢問道。
「寡人早就考慮過了。對待中山人,要狠,但是不能一味的殺戮。」
慶忌語重心長的道:「你到任後,為對付山里打游擊的中山戎,放火燒山,往河裏投毒的方法都隨你。」
「若有叛亂的中山國人,敢暴起傷人,你也可讓士兵先斬後奏,大開殺戒也無妨。但是有一點——克制。」
「以一戶為單位,一戶當中,有一人叛亂,全家誅殺。」
「一村當中,有一戶叛亂,全村屠戮。」
「不過,寡人會派人跟進,把幾十萬中山人全部遷到隴西郡、蜀郡一帶屯墾戍邊。所以你儘管放手去做,寡人會在背後無條件支持你。」
「多謝大王!」
有了慶忌的鼎力支持,伍子胥這才放下心來。
作為一國之君,要是不懂得放權,把握分寸,做事足夠的狠絕,慶忌也無法成就大一統的偉業了。
「只是……大王,遷移幾十萬的中山人到隴西郡、蜀郡一帶,是否成本過高?而且,日後中山之地,豈非是成了人煙稀少的『白地』?」
伍子胥提出了自己的疑問。
「這只是暫時的。」
慶忌緩聲道:「眼下國內百業待興,寡人不好遷移黎庶到中山安家落戶。」
「若是日後大軍出塞,或可抓一些胡虜安置到中山故地。」
聞言,伍子胥這才了解到慶忌的一番良苦用心。
第二天,慶忌就拜伍子胥為大將,前往中山地走馬上任,原來的大將田穰苴則是改為副將,輔助伍子胥一起平定中山國。
……
秋風瑟瑟。
在鮮虞河一帶,數以萬計的中山人,如同牛羊一般被吳軍士卒驅趕着。
這些中山人,基本上都是老弱婦孺,罕有強壯年男子。
「走快些!」
「走!」
「看什麼看!」
只要被驅逐的中山人稍有不滿,負責監管他們的吳軍士卒輕則唾罵,重則拳打腳踢。
被這樣虐待的中山人很是不服氣,卻又迫於如狼似虎的吳軍士卒恐嚇,只能忍氣吞聲,朝着西邊不斷走去。
「轟隆隆!」
這個時候,遠方響起了一陣宛如驚雷炸響的馬蹄聲。
「敵襲!敵襲!」
「快!結陣!」
在外圍負責警戒的吳軍將士,立馬組成一個偌大的方陣,嚴陣以待。
前來偷襲吳軍的,正是原本躲藏在太行山那裏的中山戎。
只見他們此時騎着高頭大馬,一路飛馳而來,好似滾滾洪流,一發不可收拾的撲向了前方的吳軍方陣。
作為這支吳軍的大將,公子熙的嘴角噙着一抹冷笑,揮了揮手,道:「把中山人全部擺到陣前!」
「諾!」
吳軍一向是令行禁止。
儘管,公子熙的這一道軍令有些殘忍,他們也會照辦不誤。
不一會兒,原本打算逃跑的中山國的老弱婦孺,幾千人都被驅趕到了吳軍方陣的前邊。
吳軍居然拿這些老弱婦孺充當擋箭牌?
卑鄙!
對此,中山軍的將士很是憤怒,卻又無可奈何。
「吁——」
「停止行進!」
中山軍的騎兵連忙勒住了戰馬的韁繩,停止了繼續對吳軍方陣發起勐攻的勢頭。
這一衝鋒停止下來,對於中山軍的士氣打擊極大。
趁着這個時候,公子熙又大手一揮道:「箭陣!出列!」
「卡察察……」
吳軍的弓弩手組成了嚴密的方陣,紛紛踏動蹶張弩,搭箭上弩,對準了對面的敵人之後,隨着公子熙的一聲令下,頓時密密麻麻的弩箭,就宛如疾風驟雨一樣,射向了對面的中山人。
「噗嗤!」
「啊!」
慘叫聲、怒罵聲、馬蹄聲等等,各種各樣的聲音混雜在一起。
原本還算有序的中山軍將士,頓時亂作一團。
迎面而來的弩箭,極具穿透力,射程又遠。
第985章 伍員老矣,尚能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