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西岐,有仁德之名的西伯侯姬昌,已經被囚朝歌羑里七載。
這一日,有商隊說是自朝歌而來,將一份手本投遞到了上大夫散宜生家裏。
散宜生看完後,面色連變,最後又將手本奉於大公子姬伯邑考。
「父王被囚羑里七載,我等身為人子,卻只能眼睜睜看着父王受難?」伯邑考看完後,已是眼含熱淚。
因為這手本裏面寫的是西伯侯姬昌在朝歌的近況,言明西伯侯終日鬱鬱寡歡,又有大商暴君之刃懸於頂,不知何時就會落下。
「孤欲前往朝歌,代父贖罪,卿等意下如何?」伯邑考擦乾眼淚,又問散宜生。
「主公臨別有言,七年劫滿,自會歸國。」散宜生連忙道,「大公子此舉有違主公臨別之言,若是公子於心不安,可差人前去問安,亦不失為子之道,何必親身犯險?」
「父王有難,被囚七載之久,又舉目無親,為人子者,於心何忍。」伯邑考沉聲道,「若不能解救父王,何以立國立家,我等九十九子又有何用?
我意已決,自帶三件祖宗寶貝,往朝歌進貢,以贖父罪。」
散宜生沒再言語,只是心中又一聲輕嘆。
次日,伯邑考拜見母親太姬,說了要去朝歌的事。
太姬卻問:「你父親被囚,你也去了,西岐之事託付何人?」
伯邑考道:「二弟姬發前日不是剛剛遊歷歸來嗎?內事就托與我二弟,外事託付散宜生,軍務託付南宮适,母親只待音信,孩兒定將父王從朝歌救回。」
太姬嘆道:「我兒此去,定要小心。」
伯邑考辭別,又去殿前見了兄弟姬發。
「二弟,我走了,你在家一定要與眾兄弟和睦,不可改西岐規矩。」伯邑考叮囑道。
「大哥,這不行啊,西岐離不開你。」長髮披肩的姬發連連搖頭,臉上卻有些痴傻。
「又非生離死別。」伯邑考笑道,「我此去朝歌,兩三月即歸。」
姬發這才點點頭。
接下來,伯邑考收拾了寶物,便領一隊車駕往朝歌而去,姬發等九十八位兄弟並西岐百官相送。
等車駕遠行後,姬發回到西岐王宮,在一座偏殿內負手而立,靜靜的等着,臉上全無平日裏的痴傻。
不多時,上大夫散宜生匆匆而來,恭敬的行禮:「拜見二公子。」
「散大夫,我大哥乃純良之人,不通人情世故。」姬發輕聲道,「他執意去朝歌,我阻攔不得,但唯恐他在朝歌惹下禍事,或連累父王性命,你有何良策?」
「我聞紂王只聽政事堂之言,另有近臣費仲、尤渾。」散宜生道,「其二人好貪財貨,不如差人重金相賄,使他們內外相應,好為老大王脫身。」
「善!」姬發點點頭。
散宜生不再多言,心中長嘆一聲之後,便退出殿去。
而姬發留在殿中,依舊負手而立,看着懸於殿中的天下堪輿圖。
「大哥,休要怪我,怪只怪你太純良,正如國師所言,西岐交由你手,必將亡矣。」他心中念叨着,那種令光明遍野的意志卻愈發堅定。
……
再說伯邑考,帶着寶物車駕,一路過五關、又過澠池縣,渡黃河至孟津,終至朝歌,在皇華館驛住下。
他不敢去羑里見父王姬昌,也不能直接面見紂王,只能遍訪朝中大臣,看有沒有人幫他向紂王稟明進貢之意,好召見於他。
但一連幾日,他都沒見到一位大臣,即便他亮出西伯侯大公子的身份。
最後他只能選擇素縞抱本立於午門外,以求能見到紂王。
果然沒多久,就見亞相比干騎馬而至,伯邑考連忙跪下。
「階下所跪何人?」比干下馬。
「稟丞相,吾乃犯臣西伯侯姬昌長子伯邑考。」伯邑考大聲道。
「犯臣?有這回事?」比干愣了一下,他帶着疑惑,將伯邑考扶起,問道:「賢公子此來所為何事?」
「父王被囚羑里七載不歸,吾為人子難得心安。」伯邑考道,「故而攜祖宗寶物三件,七香車、醒酒氈、白面猿猴,另有美女十名,進貢大王,以贖父罪。」
「我想公子是誤會了。」比乾笑道。
「誤會?」伯邑考不解。
「大王從未說過囚禁之言。」比幹道,「只說是思念長輩,留姬賢伯在朝歌小住,並奉為上賓,美酒佳肴,美人玩物,未曾缺少。」
「啊?」伯邑考有點懵,這跟手本上寫得受苦受難完全不同,忙問道:「那為何我父王七年未歸?也不見任何信件回西岐?」
「這個……」比干遲疑,他同樣想不明白帝辛的用意,好吃好喝的供着,就是不准姬昌離去,每次都說,此一別,便是永別。
想了想,比干又道:「這樣,我會面見大王,幫你稟明進貢一事,你先回館驛等候召見。」
「考拜謝丞相。」伯邑考行了一個大禮,依舊帶着擔心離去。
比干看着這位儒雅純良的西岐大公子背影,稍作思慮,並未立刻進宮面見紂王,而是往羑里而去。
「此事有些蹊蹺,不如去向姬賢伯問個明白。」
西伯侯姬昌素有仁德之名,得百官誇讚、百姓愛戴,是他比干敬重的人。
這七年他也時常去羑里走動,所以才對姬昌的處境這般了解。
……
羑里,一座華貴的府宅中。
姬昌看着面前剛剛占出的一副卦象,面色變了又變,竟是大凶之兆!
再想想前幾日算的卦,他輕嘆一聲,「只能如此了嗎?」
沒多久,亞相比干來訪。
落座之後,比乾笑道:「恭喜君侯,有如此仁孝之子。」
「丞相何意?」姬昌問。
「方才我遇到君侯之子伯邑考,他攜寶物七香車、醒酒氈、白面猿猴……」比干將伯邑考的來意說了一遍。
「這痴兒!」姬昌面色大變,忙起身行禮道:「我兒不通人情世故,行事或有魯莽,還請丞相護我兒周全。」
「君侯,難道?」比乾的笑容也消失了,「果如賢公子所言,你是被大王囚禁於此?」
「大王仁慈,豈會做這等事。」姬昌搖頭,「如今大王聽信女相胡氏之言,看似不曾慢待於我,實際卻是不許我離開羑里半步。」
「是胡相嗎?」比干皺眉。
「記得上次我與丞相言談過,自古以來,女子心胸多狹隘。」姬昌又道,「胡相確實有大才,欲興大商國事,她一直視四路大諸侯為大商
第238章 父子之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