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邊吃邊說。
細細咀嚼着並不算好吃的能量棒，楚安看向一臉緊張的宣海成：
「理論上來說，愛因斯坦凝聚態需要極低的溫度，使得物質內的粒子運動速度降低到0點。」
「只有這樣，才能將該形態穩定下來，短暫凝聚，使得各態狀態統一。」
「在常溫，或者是高溫情況下，物質內部的粒子會高速運動，溫度越高運動越快，而運動越快，不同屬性的粒子展現的物理屬性也會愈發活躍，相互之間產生「分歧」。」
「就像鋼鐵在高溫下融化成鐵水，過高的溫度會導致物質內部的分子狀態發生變化，無法保持原本的統一凝聚（一體化）。」
「再通俗點，反過來說，就是冰塊需要呆在冰箱裏，才能保證冰塊始終是冰塊不會融化成水。」
「所以，理論上，高溫情況下是不可能產生愛因斯坦凝聚態。就像火爐上的冰塊，沒辦法不融化。」
細細解釋，算是解釋給宣海成等人聽。
看着似懂非懂的目光，楚安也不在意，轉而看向最為疑惑的中年研究員：
「你的問題是沒錯，但其實我們可以換個角度思考問題。」
「首先，愛因斯坦凝聚態的本質，是讓物質內部的分子運動停下來，保持靜止狀態，而非低溫狀態。」
「這點，不要本末倒置了。」
「你只能說，在低溫情況下，分子可以停止運動。但不代表，分子停止運動的情況只有低溫！」
「就好比上山一樣，固有思維中，人想上山，最普遍的做法是靠腿爬上去，但」
」沒有腿就上不了山麼？」
「用手不可以？坐直升機不可以？靠纜車不可以？」
「甚至你完全可以將山倒過來，站在原地就能登上山頂！」
話音落下，之前質疑的中年研究員渾身一震，如同醍醐灌頂一般，瞬間明白楚安想說什麼。
目光呆滯，他猛然間意識到，自己的思維太過受到以往的經驗限制。
是啊，分子不運動的情況只有在低溫下才可以嗎？
和凝聚態有些類似的物理性質中，超導體在剛出現前，也被普遍認為不可能在常溫下超導。
但實際上，隨着研究的深入，人們發現在超級高壓下，常溫一樣能做到超導。
只是，楚安的這番話實在太衝擊他三觀，有些打破他之前以往的人生經驗。
微微顫着身子，他忍不住近乎渴求一般望向楚安：
「那您是發現了什麼？是怎麼做到的！？」
對於一名科研人員來說，沒有什麼比知道問題的答案更渴望了。
一人站着，一人坐着，在全場目光中，楚安沉默片刻，微微皺眉：
「是我說的還不夠明白嗎？」
「我之前已經提到過了，很多東西我們現階段做不到，但不代表系統做不到。」
語氣中，有稍許模擬出的不滿和疑惑。
站在一旁一個字都不敢漏掉的高天臉色一陣古怪，不知為何，他好像聽出了楚安語氣中的含義。
你們怎麼這麼笨
無人敢反駁。
眾人眨巴着眼，而最想知道答案的中年研究員，更是有些手足無措，如同做錯事的學生一般結結巴巴開口：
「系系統！？」
「系統怎麼做」
微微搖頭，楚安也沒流露出過多的情緒，索性再次解釋起來：
「很簡單。」
「愛因斯坦凝聚態需要的是物質內部的分子停止運動，維持狀態則需要一直停止運動。」
「在我們的手段中，無法做到這一點，最多只能靠超低溫度短暫維持。」
「但換個角度思考，高溫下分子高速運動停止和低溫下靜止，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
「兩者都是一樣的，就像一個人能保持秒速百米，一個是秒速1米，只要他們能保持速度不變，他們就能統一被描述成「凝聚態」。」
「凝聚態需要的只是某一個時刻，全部態保持統一，這就意味着高溫下，總有那麼一瞬間是凝聚態。」
」所以，高溫還是低溫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怎麼將這種狀態鎖定下來，持續保持！」
說話間，楚安轉頭看向電漿組成的藍色宣海成：
「他現在的狀態，就是停留在被高溫高壓高能量轟擊下的離子態，就好像燒水蒸發時的水氣，他現在就是那團被「凍住」的水氣。」
話音落下，給予思考時間。
聽完楚安的解釋後，那名中年研究員低頭苦思，眉頭緊鎖。
半晌後，他猛的一拍大腿，激動無比的顫抖着嘴。
「懂了！」
「我懂了！」
「凝聚態本質就是內部分子統一，根本不在乎是高溫還是低溫！就像車子一般，管它是馬拉得還是熱燃機拉的，能跑就行！只是我們只能做到低溫（馬拉）開車，做不到高溫（熱燃機）開車！所以才會下意識認為，只有低溫能形成凝聚態！」
「但，不是這樣的！」
目光炙熱，看向那漂浮在半空的奇特，甚至可以稱為另一種生命體的宣海成，中年研究員如同看向神跡一般，甚至想伸手觸碰：
「楚安閣下，他是不是內部的各態已經保持統一了，能無限儲存能量，能量在他內部流動也不會有任何損耗，甚至，他就像凝聚態一般，理論上可以不和任何外界物質發生碰撞，能穿牆！？」
激動等待答案。
「沒錯。」
平靜的點了點頭，楚安看着宣海成，就像看着滿意的藝術品一般。
「他內部四大力接近為0，分子在靜止的情況下，他就像是「虛無」一般，僅在宏觀（現實，人類肉眼可見的尺度）上能被看到。」
漂浮在半空，宣海成聽着兩人之間的討論，有些茫然的看着自己雙手。
雖然他沒太聽懂，但他也感覺到了，自己似乎就像不存在一般，引力仿佛失去了作用，揮手時，空氣也沒了阻力一般。
難以理解一個個物理名詞，勉強之下，他不安的張着嘴：
「所以那我不是變成鬼了？」
聽着宣海成的疑問，楚安笑了笑，緩緩點頭。
「是的，而且是很強的「鬼」。」
站在一旁的安景天和高天，此時忍不住看向身旁的藍色宣海成，兩人眼中閃過一抹明悟，似乎意識到了楚安到底想幹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