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姐妹們都不用繡花了,每日到祖母那裏陪坐說話兒,玉潭反而更忙,她要幫母親操心家務,初三侯府又請了一天的酒,請了族裏的長輩親眷,李鳴唯襲爵,雖說是皇恩浩蕩,也得了族裏不少力。
族長的夫人六十多歲了,一見了老夫人就拉住手寒暄問候,親近的不得了,又拉住玉潭一個勁兒的夸,為了賠笑,玉潭覺得臉上的肉都笑僵了。
以後又擺了好幾天的酒席,總有各種應酬,老夫人正月里也沒閒着,今兒張家,明兒王家的,都是必須要交往的,自從上一次在穎國公家裏吃酒,老夫人就喜歡上了出門應酬,她年輕的時候很少出門,庶女出身的續弦夫人在那些貴婦面前是沒有多少底氣的,少不得陪着小心,如今也是年紀大了,更有一個好兒子,越發的讓人尊重了,那些夫人都肯給老夫人臉面,連燕慈老太妃那樣高貴的身份都叫她一聲老妹妹呢。
老夫人忙着出門應酬,齊氏倒是不必出門了,身體也漸漸的恢復過來,就把家務事都接了過去,只是玉潭還是閒不下來,祖母每回出門都要帶上她和玉容,玉潭心裏明白,祖母這是領着自己給人家相看了。
玉潭心裏沒有一絲羞澀,有的只是說不盡的惶恐,家裏已經收到好幾封求親信了,這些求親信里就有燕慈王府的,說的是他家的三公子,侯爺都給壓了下來,玉潭聽彩蝶偷偷告訴她時長吁了一口氣,稍稍的放了心。
不過聽說老夫人和李鳴唯慪了好幾回氣,老夫人還賭氣病了,齊氏只能前去侍疾,一向孝順的李侯爺這回只是到老母親那裏陪着笑臉,卻說什麼也不肯鬆口了,可把老夫人氣得夠嗆,老夫人不知道兒子到底在想些什麼,李侯爺如今氣勢更勝,連兒媳齊氏都是一副不着急的樣子,女孩兒的花季耽誤得起嗎?凡事有她親爹親媽做主,老夫人也就賭氣不管了。
實在是弄不明白了,燕慈王府這樣的門第都不滿意?
歲月在不經意間溜走,不過彈指的瞬間,三年過去了,李鳴唯這三年又升了一級,領了三大營統領的差事,仕途上春風得意,家裏也添丁進口好事不斷,夫人齊氏賢良淑德,管得他家的後院風雨不透,雖說姨太太一堆,平日裏也有些爭風吃醋的小事兒,京城裏這些達官顯貴,哪家也免不了這樣的事兒的,這就看出齊氏的本事了,硬是把一個個小妾都彈壓住了,連周姨娘都不敢再惹事生非了。
眼下侯府的頭等大事就是玉潭的婚事,行過及笄禮就算成人,可以認真考慮婚嫁了,玉潭是能幹的嫡女,登門說和的人家不少,齊氏心中煩惱,在心裏默默地衡量各家的青年才俊,硬是找不出一個可心如意的。
三月三日上巳節這天,是玉潭行及笄禮的日子,邀請的正賓是德高望重的魯陽侯嫡妻蔣夫人,贊者是玉潭的手帕交,魯陽侯的外甥女,禮部侍郎的女兒馮潔軒,又有幾個德高望重的女眷觀禮,還來了許多女眷都留在了花廳。
一間靜室里,玉潭一頭及腰長發,細心梳理成秀美的髮髻,蔣夫人親手鄭重的幫她簪上髮簪,戴上釵冠,尊古禮給祖母、母親跪拜,禮儀結束後,齊氏陪着蔣夫人來到花廳,夫人們聚在一起吃酒看戲,小姐們有玉容姐妹陪着,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簪花鬥草。
這些小姐們最大的也不過十幾歲,這回姐們們聚到一起,說說笑笑是難免的了,小姐們也都知道矜持,很知道這樣的場合意味着什麼。玉潭打扮着出來了,高小姐先就迎了上來,拉了她的手笑道,「玉潭妹妹今日到底不同,這麼一打扮,就是大姑娘了。」
馮潔軒搶着說「高姐姐,我舅母也來了,你還不去拜見我舅母?」
說的高玉蓮臉一紅,高家和蔣家有聯姻的意向,只是還沒公開,這會兒馮小姐就拿這個開起了玩笑。
高玉蓮擰了擰她的臉,「死妮子,等一會兒我還要罰你呢,你上回得的徽墨,為什麼給你玉潭姐姐不給我?是我不如你玉潭姐姐好呢,還是覺得我不配用那樣的好墨,你今天可得好好給我說說。」
玉潭先就笑了,「聽聽,不過是我偶然得了妹妹的好東西了,她就醋成這個樣子,潔兒也不是送我的,是送給我弟弟呢。還非得說什麼有佳墨者,猶如名將之有良馬也。你說她酸不酸?高姐姐要好墨,那容易得很,讓潔兒去和她舅母說一聲,多少好墨要不着呢,偏偏惦記我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