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兩分鐘之前,醫院停電了。
貝蝙獨自一人走在漆黑的走廊上,長長的走廊只有兩側盡頭有微弱的月色,這把他的影子拖得很長。
他的眼角餘光一瞥,便在兩側病房的窗戶上看到一個人影站在他的身後。
貝蝙緩緩轉頭,背後卻什麼也沒有。
他沒有再轉回去並向前走,而是轉身到了側面,面對着一扇走廊牆壁上的窗戶,果然又在自己的背後看到了那個人影,那是穿着一身華麗西裝的席勒。
在沒有燈光的昏暗的玻璃上,那身西裝不再那麼鮮艷,讓人想起凋敗的花朵或褪下的鱗片,那個高大的身影沉在黑暗中,月光從一側的肩頭流淌下來。
「為什麼要跟着我?」貝蝙的喉結動了動。
「為什麼要看到我?」席勒反問。
貝蝙有些憤怒的捏緊了拳頭,他死死的盯着玻璃倒影中的那個身影並說:「別做出一副你好像看透了我的樣子,你沒有。」
「以暴制暴讓你感覺如何?」席勒問。
貝蝙的拳頭猛然的再次捏緊,他深吸了一口氣,看着玻璃中的倒影說:「那是不正義的,那與那群想要顛覆世界的混蛋所做的沒有任何區別。」
「但那讓你感覺很好。」
「我沒有這麼感覺。」
「有人曾與你說,訴諸暴力是不對的。」席勒的聲音緩緩迴蕩在黑暗的走廊當中,就像迴蕩在空無一人的舞台上,台下的觀眾只有蝙蝠俠一個,但又像是有千萬個。
「因你對她的親切,你如此認真的思考了他對你的勸誡,你的理智在告訴你,她說的很有道理,以暴制暴沒有盡頭,只會讓你墜入黑暗的深淵。」
「就如你一樣。」貝蝙鬆開了拳頭,腦海中不斷回憶着他在剛才的幻覺當中看到的一幕幕場景。
走入盥洗室的獵物背影、巨大的描繪着赤裸軀體的畫面、鮮活蹦跳的紅魚、滾落的豆子和綻開的花
「但那讓我感覺很好。」
貝蝙看到他背後的那個人影向他走近了一步,再次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你問我是否享受這一切,我回答你『是的』,而當你得知他們是我的仇人時,那也讓你感覺到很好,因為我做了你沒有做到的事。」
「是我選擇不去做的事。」
「你真的有的選嗎?」
席勒的身影消失了,貝蝙有些發愣的看着空無一物的玻璃,席勒的聲音已經徹底消失在了空蕩的走廊里,可卻總是環繞在他耳邊。
半晌之後他撇過頭說:「不論你怎麼說,我也不會做你做的那些事的,那是錯誤的,而且太過殘忍。」
席勒沒有回應。
這讓貝蝙感覺到一種憋悶,就好像是吵架沒有發揮好,對方就已經離開了。
他心想,自己剛剛其實本可以找到許多理由來駁斥席勒,來向他說明自己的做法才是正確的,而他的那種野蠻又殘忍的報仇方法是錯誤的,可是他都沒有說出來。
他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明明他其實非常擅長辯論,腦子轉的很快,語言邏輯也很清晰,以往幾乎很少有人能在言語上勝過他。
可當席勒的聲音響起的時候,他就感覺自己的心臟被點了一把火,理智不存在了,剩下的全是紛亂嘈雜的情緒,讓他迫切的想要輸出情緒,而不是講道理,簡直像個瘋子。
這一時,貝蝙下定決心,如果跟着他的那隻惡鬼下次還敢出來,他一定會說服他的。
貝蝙繼續邁步往前走,直到來到樓梯口,他剛邁步想往下走,就看到那個身影又出現在了樓梯間當中的玻璃。
「繼續往上走,你會遇到追獵。」
貝蝙又聽到了席勒的聲音,他回想起之前在診室當中席勒告訴他的,他那些惡鬼一般的人格此時已能自由活動,而他提到了四個名字。
貝蝙知道那段幻覺其實就是這四個人格掌管席勒身體的時候發生的事,而追獵顯然就是那個在舞池之中一路追逐獵物來到盥洗室隔間的人格特質。
貝蝙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仔細回想他在幻覺之中看到的某些細節。
獵物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