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綰問:「為什麼突然要說這個?」
蘇岳垂着頭,目光直視她,心裏百般情緒都過了個遍,後悔自己衝動說出口,破壞了許綰的心情,又慶幸自己可以和她單獨談一談這件事。
未等蘇岳回答,許綰便指着那顆薺菜,貌似風輕雲淡的說:「如果它變成紅色的了,我就答應和你在一起。」
許綰本想告訴蘇岳,讓一株薺菜變成紅色,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是用過顏料、用油漆潑上去,它也會死,就算是活着,新長住來的部分,也會是綠色的。
然而她的話,就像是一道希望之光般,射入蘇岳的心上,他微微笑着,帶着點兒雀躍,問:「真的嗎?只要它變成紅色的了,你就和我在一起?」
那一瞬,許綰緊繃的心,似乎有些鬆懈,她看見蘇岳眼神中點點光芒,打從內心深處甚至也跟着蘇岳一起認為,有朝一日,薺菜,真的會長成紅色。
許綰變得很痛苦,即便心裏再怎麼難受,表面上,她也要裝作什麼也沒有。
她喜歡蘇岳,可是她不敢與蘇岳在一起。
正如楊曉說的那樣,她是自私的。
她的生命中,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被她牢牢的抓在手中,從來都沒有安全感的許綰,向來都覺得,安全感是自己給自己的,她不能依靠別人,只能依靠自己。
因為依靠別人,一旦別人走開,就會摔得很慘。
她怕極了自己有朝一日被再度拋棄的後果,怕再面臨一次骨肉分離一般的痛。
於是她清醒了,知道自己給了蘇岳一個永遠不可能完成的理由,面對着蘇岳誠懇相問的眼神時,她點頭說:「是,只要它是紅色的,我就和你在一起。」
那天下午,他們找不到下山的路,只能原路返回,沒想到卻是最早回到旅店的一批。
蘇岳回到旅店,便洗澡換了身衣服,跟着旅店的大爺一起坐在門口,吹着山間的涼風,他問大爺:「這麼一個店,就靠你一個人支撐着?」
老大爺說:「本來還有我老伴兒,不過去年她過世了。」
蘇岳看向山巒後漫無邊際的天空,眨了眨眼睛,似乎是隨便聊聊,但又有點兒認真的問:「你覺得,像我這個年紀的人,一旦喜歡一個人,能定心定意不離不棄一輩子麼?」
老大爺呵呵一笑,說:「你這個年紀怎麼啦?我和我老闆十七歲就認識了,十八歲結的婚,還不是陪她走完了一生。」
蘇岳笑笑,其實他自己心裏,早就有了答案,只是這個答案,說給任何人聽,他們誰也不信。反而是素不相識的一個老頭兒拍着他的肩膀,眼神朝坐在大廳看相機里照片的許綰瞥了一眼,說:「那姑娘不錯。」
蘇岳頗為自豪,昂首挺胸的說:「那當然,我看上的人怎麼會差呢。」
後來老師帶着幾隊人一起回來,並未有發現走丟了許綰,當看見許綰和蘇岳坐在旅店大廳的時候,還數落了他們一番。
第二天早上山上果然還有霧氣,中午學校的大巴車開到了塕山的山下,等着學生一起回去。
蘇岳並不是坐校車來的,所以下山的時候送許綰上了校車,姜雪還有些不舍,對蘇岳說:「你可以和我們一起去學校的。」
蘇岳搖了搖頭,回答姜雪話時,是看向許綰的:「我的車馬上就來了。」
果然,送走了學校的車,鄭大和便開了一輛跑另一邊的馬路過來,停在了蘇岳面前,摘下墨鏡時還故意耍帥,說:「新買的神獸,漂亮吧?」
蘇岳看着他那輛敞篷,嗤了一聲:「讓你開車來,誰讓你顯擺,山上還有些東西你幫我一起弄下來,就放在你新買的神獸上。」
結果鄭大和罵咧咧的陪着蘇岳一起爬上山挖了兩個多小時的薺菜,還要完整無缺不損根部的那種,弄了一褲子一鞋的爛泥,都不敢碰自己的新車。
那頭蘇岳大大方方的將一袋子的薺菜放在敞篷的副駕駛上,坐了進去。
鄭大和問:「這東西你挖來幹嘛?都開花了又不能吃。」
蘇岳微微一笑,回他:「回去研究怎麼把它們種成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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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如果它是紅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