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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老奴記得是微雨有風,春寒料峭,嬌生慣養的蕭七公子有些看不起我這個滿身泥濘的老頭子,雖則奉了父命不得不好生招待着老奴,卻是沒有好臉色。不但沒有好臉色,還沒有教養,竟敢趴在窗外偷聽老奴與令尊說話,當聽老奴說,想要蕭紋嫁與殿下時,便再也忍不住,用力捶了窗子一拳,衝着蕭尚書吼道:妹妹尚且年幼,可愛聰慧,何故要將她嫁與那尚且不知人事的喪家小犬,做一輩子倉皇人?」老頭子說到這裏故意停下,笑看向許扶,低聲道:「七公子可想起來了?」
許扶死死瞪着他,下頜越咬越緊」「。
「蕭尚書大怒,罵道,老子還沒死,小畜生怎敢如此無禮?當下應允了陛下的懇請,將時值三周歲整的令妹蕭紋許配殿下為妻,亦答應永保秘密,讓殿下做個普通富家翁,永得蕭家庇護。七公子沖入房內打掉了老奴半枚牙齒,聽聞七公子那夜被蕭尚書當着子侄的面吊起來狠打了一頓,那般疼痛羞辱,七公子真能忘記?」老頭子哂笑了一聲,將袖子抖了抖,抬手亮出一塊團龍玉佩,嘆道:「這塊玉佩,本是當年殿下賜予蕭尚書之物,天底下獨此一塊,蕭尚書最是珍愛,時常拿在掌中把玩,想必只要與蕭尚書熟識的人都認得。七公子可識得?」
許扶瞟了一眼,恨恨地把臉轉開。
老頭子將手一分,團龍玉佩便成了兩塊,繼續道:「蕭尚書將這枚玉佩一分為二算作信物,一塊給了殿下,一塊給了令妹。從崇化八年到天福一年,令妹一直都貼身帶着這東西,指不定現在還能記得那。天福一年,陛下被偽帝鴆毒所弒,薛貴妃殉死。本是蕭家姻親故舊的崔家為向偽帝獻媚求寵而出賣了蕭家。崔老賊與長子親至蕭家誘請蕭尚書與其兄弟長子等十餘成年男丁至尋常樓赴宴。一次就將蕭家成器的男丁盡數滅了個乾乾淨淨,七公子因為與父兄慪氣不曾赴宴,所以僥倖逃得性命。」
「老奴那時節奉了陛下遺命守在殿下身邊,聽聞噩耗便連夜將藏養在鄉間的殿下送走逃命,但蕭家一門上百口人卻不曾逃脫,皆都盡忠。七公子機警敏敢,帶了幼妹逃生。一路餐風飲露,吃盡苦頭,嘗盡人間百態。在博陽,天降大雪,你兄妹二人棲身破廟,蕭紋姑娘受了風寒高燒。七公子將這半塊玉佩換了土郎中的一劑湯藥。是不是?」
「閹賊老奴!你既然盡數知曉,為何要看我全家老小死盡死絕,看我幼妹生死線上來回掙扎?」許扶暴喝一聲,一拳打在老頭子的臉上,老頭子躲避不及,一個趔趄坐到地上。許扶猛撲上前跨坐上去,掄起拳頭還要再打,眾隨從一擁而上。將他拖開。不由分說對着他的胃就是狠狠一拳。
「住手。」老頭子由趙璀扶着站起身來,將塊帕子擦了擦臉上的血跡。搖頭嘆息道:「年輕人啊,總是沒有耐性聽老人家把話說完。」
「誰要聽你這個瘋子胡說八道!」許扶人被制住,腳還用力往前踹。但當然是踹不到這老頭子的,老頭子輕輕咳嗽了兩聲,繼續道:「我那時候自顧不暇,怎知你兄妹還活着?若非是七公子厲害,不但帶着幼妹逃至上京,搖身一變成了許衡大學士的女兒和族侄,又開起了那和合樓,我等怎會知曉你們還活着?這玉佩,不過是後來順藤摸瓜,沿着你們走過的路尋訪回來的罷了。不然便是許大學士再手眼通天,哪裏能如此容易平安護佑你兄妹二人至今?」
「呸!少往自己臉上貼金。」許扶狠狠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怒罵道:「婊子無情戲子無義閹貨心毒,若不是想着我兄妹有用,你會管我們死活?便是我辛辛苦苦熬了那麼多年,和合樓里產出的金銀之物也不過徒然養肥了爾等!」
老頭子嘆道:「七公子太偏激了些,若無我等相助,你哪那麼容易就把生意做得如此風生水起?更何況,便是不為這個,就憑着當年蕭尚書的忠義,憑着蕭紋姑娘與殿下這半塊玉佩的情義,我們也不能看着你們不能立足不是?」
許扶用力掙開別人搭在他手臂上的手,站直了,冷笑:「休要拿櫻哥來說事。她被那喪家小犬害得夠慘的,她被迫嫁入康王府時你們在哪裏?這時候倒拿這些來說事。喪家小犬呢?他在不在?我倒要當面問問他,他可曉得羞恥?可愧對我蕭家上百口冤死之人?對了櫻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