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薄荷清香的溫熱氣息吹拂在許櫻哥的臉上,許櫻哥只覺得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卻仍然緊緊閉着眼睛。╔ ╗待到張儀正的嘴唇即將觸碰到她的時候,她猛地睜開了眼睛,她看到張儀正的眼睛非常美麗——猶如灰色的琉璃里綻開了一朵燦爛的小花。
她相信在這一刻,張儀正眼裏的情緒是真的,他在渴望,他想靠近她。不只是為了,那雙眼睛裏明明白白地寫滿了東西。即便就是他沒有說,她也覺得她能看懂,許櫻哥身上倒豎的汗毛突然間如同被風吹過的麥浪一樣平順下去,心情也雀躍起來,她忍不住探手輕輕抱住了張儀正的頭頸,對着他燦爛的微笑。
他看着她,她也看着他。
浴桶里的水汽盤旋着往上彌散開去,室外香爐里的檀香隨着微風輕輕浸染入內,再與水汽糾纏着結合在一起,平添了幾分寧靜平和。張儀正的手輕輕觸上了許櫻哥的臉,白玉蘭花一樣潔白的臉頰,青春璀璨,便是一夜未睡,肌膚也照樣飽滿細膩光潔,眉眼別樣的平和嫵媚,還有一種淡淡的喜悅和期待,再往細里看,似乎還能看到眼眸深處的倔強和謹慎。
這麼多年來,她的眼神似乎就沒改變過。╔ ╗只是當時年少的他看不太清楚,現在看清楚了卻覺得有些慌了,張儀正嘆了口氣,吻上許櫻哥的眼睛,低聲道:「你心裏是怎樣看我的?」
這人不抽風了倒變得陌生了,居然關心起她的內心世界來了。許櫻哥有一剎那的迷茫,隨即微笑起來。並不鬆開張儀正的脖子,只仰頭望着他道:「你心裏又是怎麼看我的?你到一朵花,我心裏便是一朵花。」你若把我看成是一坨狗屎,在我心裏你當然就是一坨狗屎。
張儀正笑笑。半開玩笑半認真地道:「你在我心裏,就是一個忘恩負義的混蛋。」
「真好,你在我眼裏也恰好是個混蛋。」許櫻哥摟緊他的脖子輕聲道:「三爺記得了。我不欠你的,所以你沒法兒對我說什麼忘恩負義,我們倆頂好做到兩不相欠。」不等張儀正開口,便輕輕吻在他的唇上,並調皮地輕輕舔了舔他的嘴唇,輕笑道:「這是你昨天對我好的利息。」
張儀正呆了呆,動作先於大腦將許櫻哥猛地摟入懷中。許櫻哥微笑着,乖順地將頭靠在他的胸前。不管如何,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他只要能一直這樣下去,不要再抽風。日子便這樣過着也很好。╔ ╗
張儀正將頭深深埋在許櫻哥的頸窩裏,用力嗅着她身上的芬芳與溫暖,他想鬆開她,卻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松不開,不鬆開,卻又痛恨着自己。她越是乖巧可人,他就越是會忍不住去想,她到底在那件事中做了多少。許家與當年的崔家,是否有着和崔湜一樣的故事?他對自己身邊的親人朋友。包括許櫻哥在內,他又知道多少?他想,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和他自己一樣,外面只是蒙着一層光鮮的皮,內里不堪入目?
外面傳來一聲輕響,似是丫頭們在支桌子擺飯。許櫻哥輕輕推了推張儀正,低聲道:「差不多了。不要誤了正事。」張儀正不言語,只將她又抱得緊了又緊,幾息之後才又輕輕放開。
「你自己擦擦,我給你取衣服。」許櫻哥走出淨房,聽到身後隱然傳來一聲沉重的嘆息,她頓住腳,輕輕側頭去看。淨房內氤氳的水汽已經散了不少,張儀正仰靠在浴桶壁上,側面如同一個灰白色的剪影,孤寂而冷清,許櫻哥的心突如其來地「咯噔」了一下,默然立了片刻後轉身離開。
張儀正閉上眼睛,慢慢往下沉,直到所有的水都湮沒了他的口鼻,他覺得肺都憋得刺疼了才又猛地坐起來,大口大口的喘氣,然後流淚。╔ ╗
許櫻哥在一旁沉默地看着他,及時把馨香雪白的帕子覆上他的臉,十根手指彎成一個再溫柔不過的弧度,輕輕將他的眼淚和水漬擦乾。
張儀正不習慣她這樣的沉默與溫柔,總覺得自己被血淋淋地剝開了一層皮,再毫無遮攔地暴露在她的面前。他努力翹起唇角,抱歉地道:「真是的,不小心就睡着了,把你辛苦給我擦乾的頭髮都又給弄濕了。」用力咳了兩聲後,很粗野地說:「嗆死小爺了!」
許櫻哥挑了挑眉,笑道:「我居然從三爺的口裏聽到這詞,可真是新鮮。」
張儀正滿臉的疑惑和警覺:「什麼?」
許櫻哥轉過身去換另一塊乾淨的帕子,輕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