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父子紅着眼圈發狠道:「你們父子日日籌謀辛勞,卻連自家骨肉的性命都不能顧全,又有什麼意思?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真當康王府都是死人麼!」
康王兩條濃眉緊緊夾在一起,帶了幾分慍怒沉聲道:「他若不偷偷離開邢州去林州,哪裏又會給人可趁之機?如此大逆不道的小畜生,死了我也不心疼!」說是這樣說,一雙眼睛裏卻全是血絲,脖子上鼓起的青筋更是跳個不停。╔ ╗
康王世子忙上前寬慰,康王妃收到長子遞過去的眼色,便將帕子舉起蓋了臉哀哀痛哭起來。王氏精明,立即請了太醫進來醫治,太醫道:「血色暗沉,此乃淤血,吐了好。」
待得太醫退去,張儀正掙扎欲起,虛弱地低聲道:「父王息怒,兒子非是有意違逆聖意,而是有人遞信過來,說二哥傷重……」
康王更怒:「你不長腦子的?人家說什麼你都信?」伸手欲打,卻怎麼也打不下去。世子連忙扶住張儀正:「好好躺着,別添亂了。」
張儀正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咳得康王妃肝腸寸斷才勉強止住了,眼望着康王斷斷續續地輕聲道:「父王。兒子曉得錯了。許家極好,此番多虧他家救了兒子的命,那許家櫻哥更是與兒子孤男寡女相處半夜,兒子此番若死不了便當上門求娶。好好待她……」
一陣靜默後,康王世子顧不得父母俱在面前,怒罵道:「那你剛才對着許大學士還那副討嫌樣子?」
張儀正委屈道:「我不過想喝碗湯而已……」
康王妃忙護着他:「小三兒就是這樣的脾氣。╔ ╗懂不得機巧,直來直往慣了的,莫怪他了。」
康王眼裏閃起一道亮光,嚴厲地盯着張儀正道:「你是當真?」
張儀正道:「當真。我既碰了她,總要有所擔當。」頓了頓,咬牙切齒地道:「只要我不死,這幾次的事情便不能這樣算了!」
康王冷聲道:「親事是親事。報仇是報仇,你還要分清楚了我才敢應你。萬事都等你養好傷再說!」言罷一揮袖子,帶了長子自往外去尋許衡說話善後。
王氏叫了曲嬤嬤一旁詢問:「什麼雞湯?」
曲嬤嬤貼着她的耳朵輕聲說了幾句。
王氏默然想了片刻,低聲道:「不就是一碗湯麼?想我天家貴胄,一碗雞湯也難得死人?」言罷吩咐身旁的嬤嬤道:「恭恭敬敬地把許二夫人請過來。」
「嘶……」許櫻哥坐在鏡前。小心翼翼地把指尖上的藥膏在青紫腫脹的下巴上緩緩推開,藥膏是太醫所配的上等消淤良藥,才搽上便覺一股清涼之意浸透肌膚,疼痛隨之減少了幾分。
梨哥在一旁替她搽着後背上的擦傷瘀傷,恨恨地道:「果然是禍害遺千年。」
許櫻哥搖頭道:「比起那些死了的,還有紫靄他們重傷的,我已經好太多。當着其他人的面千萬莫要露出半分不歡喜來,知道麼?」
梨哥想問她昨夜具體是個什麼情形,卻始終開不得口。便強顏歡笑道:「我今夜過來陪二姐姐睡吧。」
她只想着姐妹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許櫻哥才受過驚嚇,她過來陪着是千該萬該的。但許櫻哥想起孫氏擔憂不喜的模樣,便微笑着謝絕了她的好意:「我身上疼得緊,還是一個人睡妥當些。嬸娘昨夜受了驚嚇,你正該往她跟前盡孝才是。」
梨哥一聽有理。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我行事總是不周全。」忽聽得外頭人馬喧囂,許櫻哥推開窗子,但見火把照亮了半邊天空,隔壁院子裏熱鬧非凡,便猜不是康王便是康王妃趕來了,連忙吩咐青玉:「趕緊去把隔壁屋子收拾出來。」這回便是孫氏目前所居之處也要全部讓出來了。
「二娘子,有樁麻煩事。」過不多時,果見孫氏身旁的耿媽媽快步趕來,說的卻不是收拾屋子的事情,而是帶了幾分為難貼着許櫻哥的耳朵低聲道:「二夫人也是沒法子,那邊一口咬定除了那個湯味兒外什麼都吃不下去。話倒是極客氣,說只需您在一旁指點着康王府的二奶奶就好,但這……」
醜人多作怪,才把命撿起來他便又變着法子折騰自己。許櫻哥心頭躥起一股無名怒火,新仇舊恨一齊湧上心頭,又死死壓了下去,垂眸看着腳底下的菱形青磚道:「煩勞嬤嬤同二嬸娘說一聲,我這便去廚房安排。」
第96章擔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