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酉聽方靜宜喊了這麼一聲父親,不由得愣了一愣。他張了張嘴,最後卻是悶聲道:「你跟我進來吧。」說着就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
方靜宜看了自己的丫鬟一眼,兩個丫鬟很自覺地站在了門口守着。方靜宜走進去,打量了一下依舊與上回她來的時候一半雜亂的地方,有些無奈:「我讓人送過來的人,您為何要趕了出去?」
丁酉四處看了看,見只有那床鋪上能坐人,便走過去,將上頭鋪的草蓆子一卷,翻了半邊過來,將另外半邊遮掩住,床鋪上的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也被遮住了。接着他又從柜子了找出一塊布來,抖開了,鋪在了床上。方靜宜見那布料有些眼熟,正是上次她給他送衣服的時候,用來當包袱的那一塊。
「我習慣了一個人住,再說了,我這裏來個外人不方便。這裏也就是髒些亂些,我其實都習慣了,這會兒你讓我再住回伯爵府那種地方,沒準兒我日日睡不着。」
方靜宜想起來,自己的父親隔了這麼些年再回來,身上似乎帶了許多她不知道的秘密。比方說他認識宣將軍也認得王家的少爺,看上去關係還匪淺。她想着,可能派人過來真的會讓他覺得不方便,便也沒有再勉強了。
「坐吧。」丁酉指了指自己剛剛臨時鋪出來的地方道。
那床上雖然看上去還是很髒,但是方靜宜卻是眉頭也沒有皺地真的坐下了。
丁酉笑了笑,自己卻是隨便翻出來一條斷了腿的春凳來,穩穩地坐了:「你倒是沒有養成那些大家小姐的嬌氣,不錯。」
方靜宜也笑:「父親能睡的地方,女兒怎麼不能坐?」
丁酉聞言沉默了一會兒。嘆道:「你今日來,有何事?」
方靜宜低頭想了想:「李家的少爺是您送回去的麼?」雖然在看到丁酉的時候,方靜宜就猜到方家發生的那些事情與丁酉脫不了干係,但是她當時卻沒有多問。
丁酉也不否認:「原本還想要扣他們些日子,後來想想。這事情總是要了解的。便放了回去。不過我已經威脅他退婚了,想必他也不敢不從。你是如何得知的?」他露面的時候只是交代了她的丫鬟。有事情的話就來這裏找他,並為告訴她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靜妍她若是想要家中幫她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先想到的應該是老夫人。這次送信卻是送到了方夫人手上。想必是知道了老夫人已經病得不輕。無法幫她作主了。老夫人是在她離開家之後才生病的,若是沒有人告訴她,她又如何得知的。」
丁酉哈哈一笑:「不錯,不過你放心。他們自己不知道這些日子是我讓人故意帶着他們走了彎路,所以才會耽擱了這麼久才回去。」
方靜妍看着丁酉嘴角也彎了彎:「多謝你為我做的這些。」
丁酉輕咳一聲:「說這些做什麼。我也沒做什麼。這些年丟下你不管不顧的,才讓你處境這麼艱難。什麼人都欺負到你頭上了。」
方靜妍笑了笑:「我知道您也不想的。」
丁酉心中的歉意卻是更甚,他自己知道,若是他當年沒有離京的話,也不會是個什麼好父親。
「今日,三祖母去伯爵府了。」方靜宜突然輕聲道。
丁酉聞言皺眉:「族長家的那位?」對於方氏族裏的那些人他都沒有什麼好感,當然他也沒有臉去怨恨誰。當年的事情,他自己才是那害了自己的人。
方靜宜點了點頭:「因為太婆婆的關係,三祖母對我還算照顧。她今日來……是因為聽說了李家派了人來退婚,是來阻止的。」
丁酉皺眉:「他們想要當好人?早幹嘛去了?這會兒來添亂?」
方靜宜看了丁酉一眼:「您為何會同意我退了這門婚事?」做長輩的為了臉面,不是都會反對這種事情嗎?
丁酉聞言反而有些莫名其妙:「那李家小子就是個混蛋,我若是不知道還罷,知道了怎麼能讓你嫁給他?」他在民風彪悍的北疆多年,早就忘記了世家裏的那些個規矩。他見過的,改嫁都是常有的,可況不過是退婚。
方靜宜看着丁酉理所當然的樣子,心裏有些暖暖的。這世上果然也還是有真心待她,為她着想的親人的。
父女兩人聊了許久,方靜宜再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差不多一個時辰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