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時間,足夠把一個人琢磨透了,哪怕如同嘉靖一般的怪物,也被徐閣老摸清楚了脾氣。
嚴嵩的夫人在年前去世了,一條養了二十多年的老狗,嘉靖不願意再給遍體鱗傷的嚴嵩補上一刀。
彈劾嚴嵩,不但不會成功,還會引來嘉靖的猜忌和厭惡,得不償失。
可是作為一個絕頂高手,不會放過趁你病要你命的天賜良機。轉過年就是嘉靖四十一年,是外察之年,如果還留着歐陽必進,徐黨必定收到重創,這是徐階無論如何,也不想承受的。
正在找不到破局方法的時候,唐毅給了他一條終南捷徑。
嚴徐黨爭到了最緊要的時候,楊博作為晉黨的領袖,急需回京佈局,免得雙方決出勝負,他什麼都撈不到。徐階也需要楊博的力量,徹底打垮嚴嵩,雙方**,一拍即合。
兵部尚書,原是徐階和楊博的交換條件。只是徐階對楊博頗有忌憚,才遲遲沒有兌現。
唐毅卻給了徐階不同的思路,如果把兵部交給胡宗憲,他功勞和身份都夠了,而且離開了東南老巢,胡宗憲短期之內就是戰五渣,絲毫影響不了大局。
可是他卻把楊博擋在了外面,以楊博的身份,除了兵部,只有吏部天官配得上他,就逼着晉黨對歐陽必進下手。
徐階或許要估計嘉靖的態度,可是楊博不用擔心,把歐陽必進幹掉,拿下吏部,嚴世藩又不在內閣。
簡直左手倚天劍,右手屠龍刀,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老於算計的徐階都怦然心動,他絲毫沒有發覺唐毅的小心思,只當他一心為了自己思考。徐階激動地拉着唐毅的手,「行之,老夫果然沒有看錯人,臘月二十七,還有最後一次朝會,老夫就想辦法讓推胡宗憲接兵部,到時候你也進入兵部。」
原定是年後的事情,竟然給提前了,也算是一點小收穫,唐毅心情激動。
「多謝師相栽培,只是時間緊迫,陛下那邊還要通融,弟子有些擔心!」
徐階擺手大笑:「哈哈哈,不必憂慮,荊川打了勝仗,馬上就要班師回朝,龍心大悅,無有不成!」
……
自從土木堡之變以後,大明喪失了主動攻擊的能力,只能拼命修築城池墩台,嚴防死守,事實證明,消極防禦是贏不了戰爭的。
自從俺答崛起之後,長長數萬騎兵,突入長城,殺入內地,燒殺搶掠,甚至危及京城,面對着俺答的肆無忌憚,有人感到恥辱無奈,也有人積極尋找對策,擔任兵部尚書多年的唐順之一直醞釀着反攻,他深信騎兵並非不可戰勝。
唐順之曾經試着利用地形,火器,伏擊蒙古騎兵,結果都是輸多贏少。總結經驗,唐順之發現,問題都出在明軍的身上,只要聽到馬蹄聲,他們就兩腿發軟,就丟盔棄甲,爭相逃命,一個人跑了,帶來的結果就是全線崩潰。
要想打贏俺答,就要找一支不會逃跑的軍隊!
隨着戚繼光等東南將領的北上,唐順之看到了希望。
嘉靖四十年的冬天,俺答如期而至,他率領着五萬騎兵,分成兩路,從宣府和居庸關殺入了大明。
居庸關守將馬芳率軍奮力抵抗,俺答不得寸進,相反還損兵折將,被打得頭破血流。只是負責守衛宣府方向的總兵胡鎮慘敗,損兵折將,龜縮在宣府,依靠着堅城,不敢出來。
沒了後顧之憂的北虜騎兵,像是一群惡狼,衝進了羊群,到處燒殺搶掠,金銀財寶,糧食布匹,人口牲畜……好像蝗蟲過境,不光是搶東西,還到處放火,摧毀一個又一個的村鎮。
他們絲毫不擔心,漢人就像是野草,哪怕是燒光了,來年依舊會更加茂盛地長出來,供他們再一次搶掠。
二三十年來,都是如此,他們已經習慣了。
俺答的長子黃太吉親自率領着八千騎兵,沖在最前面,他是俺答的長子,蒙古的雄鷹,沒有人能擋住他的腳步。
大軍滾滾東來,一路上明軍望風而逃,就像是草原上的黃羊,成群結隊,只知道逃跑,逃跑,不停地逃跑。
黃太吉率領着大軍,一路追殺到了白羊口所,這是一個只有幾十戶人家的小村子,低矮的城牆,只有一丈多高,根本無法保護裏面的百姓。
百姓們並不害怕,因為